赵天天是幺子,但是常年不和赵爹相处,赵爹对他也没多少感情,只三年一次回家祭祖才碰上面,父子生疏的像个陌生人。
赵天天一听要回去,立马就激动发疯似的吼叫,“我不要回去!回去干什么,给那些堂哥族兄弟扒我裤子?我那个爹,还要我给人家道歉,说我打人家小题大做,都是男孩子扒一下怎么了!他那么大度,他倒是给人家扒下裤子看看!”
大逆不道的话并没让赵奶奶和赵娘呵斥他,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反而平息下来哄他,担心他身体不能气急动怒。
“我就要嫁给程石头,谁都管不了我!”
赵奶奶见孙子脸颊浮上病态的潮红,还气的胸口一抖抖的好像要把单薄的胸膛撕裂。赵奶奶睨了一眼赵氏,赵氏呐呐,怕婆母几乎刻在骨子里的。
可心底又对婆母很不满,都怪婆母当初非要强留在这里养老。
后面孩子九岁身体好了,她都把孩子带回去一次了,结果在老家适应不了,学识、见识都赶不上老家兄弟们,心性脆弱,身体弱又受欺负,没人护着就哭闹着要回大黄村。
赵娘觉得赵奶奶只要一句话训斥下他儿子多关注疼爱赵天天,那赵天天不至于在老家被其他孩子欺负。
但是赵奶奶没说,反而把孩子留在大黄村身边有个伴,她觉得是赵奶奶的自私害了孩子,让孩子没见识,现在跟个野小子跑了。
不过这些她不敢说。
赵奶奶和她以及赵天天都是被遗弃了。赵奶奶是赵家老爷子过继的,和赵天天的爹并非亲生,但也有养育之恩,所以现在也不克扣留在大黄村三人的口粮钱财。
她就后悔当初自己怎么不再坚定一些,把赵天天留在老家。
所以年前收到赵爹的来信,说要接赵天天回去,她才那么激动。
结果赵天天就为了山狗村的小子闹脾气。
就因为十岁时,赵天天被大黄村的孩子们围着扒拉裤子,石墩帮他出头打了人,赵天天就死心塌地了。
石墩的存在,让赵天天有了坚决不回老家的理由和价值。
赵天天平息下心跳后,慢慢道,“我要出门吃野猪肉和野葱了。”
赵奶奶道,“急什么急,我也去。”
赵天天惊讶瞪眼,他奶奶可是深居简出,没事就佛龛下念诵经文的。他娘到是喜欢在村里溜达,扯闲话喜欢听人恭维羡慕她。
“怎么,你想吃,我就不想吃了?”赵奶奶嗔怒道。
赵奶奶虽然拜佛,但是并不茹素,上了年纪双鬓泛白,奉行不争明日且行当下。
赵天天一想就明白了,有些犹豫,赵奶奶道,“我是去吃席,不是去吃人。”
赵天天惊喜道,“奶奶你是同意了?”
赵奶奶道,“你需要我同意吗?反正我几时死都不知道,需要我一个老婆子同意个屁。”
赵天天忙抱着奶奶撒娇,说什么奶奶最重要奶奶长命百岁之类的话,逗得老人哈哈笑。
赵氏见两人都要去山狗村,她也要去。
赵奶奶只叮嘱道,“仔细你的嘴巴。”
赵氏连连点头。
赵天天带着奶奶走得慢,一路上心急的不行,雪融了土路虽发干,但还是干的不彻底,稍不留神踩到潮湿的泥了,也容易滑到。
正尴尬进退两难之际,石墩来了。
四人相望一瞬,气氛都有些凝滞,石墩很快就笑着问候新年好,然后说自己是章家派来接你们的,章家担心路不好走,怕人摔倒了。
说完就自顾自走到赵奶奶身边,把人背起来了。
赵奶奶先是一怔,而后拍着紧绷的肩背笑道,“好孩子好孩子。”
石墩松了口气,然后就见赵天天一直盯着他笑。
好像换了一种口脂,初一那天是红红的,今天是淡淡的水粉。
赵天天弯弯的唇角嘟起,朝他无声嘟嘟了下。
石墩吓得魂都飞了。
背着背上的老人赶紧打前头。
四人出大黄村,这架势就有些不言而喻了,看见的人都在议论猜测。
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不过有人的话倒是引起了看热闹的兴趣。
说章家这一年半之类三个大事情,进屋酒、生孩子、孩子成亲,办是办的风光,炮火就没断过,大黄村听的一清二楚的,但是村子里的人就受苦了。
谁受的住这样密集的人情往来啊,一年半内要给出三个人情,又都不是富裕人家,都是一文一文地里刨食,谁心里不会心疼。
这话都是让大黄村的人都有感触,最怕这些人情了,以前送十文钱,现在打底二十文,送来送去总觉得自家亏本。
然后又说章家看着赚钱多,但是大手大脚的存不住钱,就是面上风光,实际上没底子的。
说酸话的人总就是那么一两个,但是旁人不说,听着也舒服,没办法确实嫉妒。
嫉妒的时候又羡慕,章家酒席办的好啊,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菜,总觉得香气都飘他们村了。明明过年也大鱼大肉了,怎么还馋章家饭菜,没吃到嘴里,就是招惦记。
小孩子才爱吃席,大人只心疼钱,但是这会儿大黄村的大人们都是对章家席面的渴望。谁叫山狗村的人和张木匠把人手艺吹的神乎其神。
没看赵家鲜少出门的老婆子都去吃了吗。
赵奶奶一路上问石墩话,石墩是有问必答,没见对赵天天那样暴躁,很耐心孝顺的样子。
赵天天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