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程武每天早上吃完饭都会先去山里砍一捆柴火回来,大冬天也热的脸有了汗。
而且瓦瓮长时间烧会高温裂开的,他害怕弄坏东西。
于是,赵兰鸣刻在骨子里用冷水的习惯又犯了。
被抓住,程武扬手要打,赵兰鸣没少挨打,可这回打的人比以往的人都要高壮彪悍。那挥起来的大手,简直像山似的晃着阴影,吓得他面色煞白浑身发抖。
他死死咬牙也不敢哭,下意识下跪磕头,却被铁臂捞了起来,凌空失重他吓得挣扎,但是却被单手扣住他腰身,他吓得哆嗦,恍惚中,屁股好像被拍了一巴掌。很轻。
“不听话,身上又没肉,就打屁股。”程武一生气就很凶神恶煞。
赵兰鸣回过神来,顿时羞地满脸烧红,尤其是他余光里好像瞅见石墩在门口看见了。
烧心的屈辱,让赵兰鸣咬唇呜呜的哭了起来。
石墩啧了声,走了,没想到啊,他爹这样的糙莽汉子竟然这么有情趣,单手捞孩子的姿势,他小阿叔趴他爹手臂上,真好像章小水说的捞了只兔子。
屋里传来他爹吭哧吭哧的哄人声,成两个结巴了。
石墩也是看见这一幕,心底彻底释然了,他相信赵兰鸣会给他爹带来不一样的幸福。
至于赵兰鸣胆小容易害羞,这一点都不成问题,多出去玩几次就好了,看看章峥那畜牲简直明目张胆的秀恩爱,石墩承认自己嫉妒了。
石墩道,“小阿叔你是不知道,我这些年能活,也全是命大啊。”
石墩就细数这些年的苦日子,他爹做的饭菜猪都不吃,什么好东西都能清水煮,加点油盐煮开就捞出锅。
他能长大还这么高,都是在章家自食其力。
“但是我爹千不好万不好,绝对是个好人,就是过的糙,有小阿叔来了后,我们家才像是过日子。”
程武也体会到有媳妇儿的好处,被窝是香的,鞋袜衣裳都是干净的,身边有个小东西一直跟着,回头看他,他就像是受惊似的逃避视线,假装不看他,他又会好奇怯怯的偷偷打量他。
程武挠挠头,看着满桌子菜,“那啥,说好我做饭的,今后你教我做饭。”
赵兰鸣还是不爱说话,只脸上带笑。
可不能把男人教会,不然他干啥去。
一顿饭后,赵兰鸣吃饱了,从恍惚陌生的年味里感受到一丝丝暖流,对这些日子的变化有了真情实感。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赵兰鸣张了张嘴,努力口齿清晰道,“这,这是,我,最热闹的年。”
红着脸,蹦跶出两个字,“开心。”
程武一听就笑开了,“哎呀,这也是我们家最热闹的年了,这也是山狗村最热闹的年。别看山狗村这样,以前可穷了,过年别说鞭炮了,就是肉都没几家吃得上,就今年抠门的张家都放炮火了。都跟着大哥家赚了钱。”
吃完饭,气氛很松弛,三人也没散桌,程武把年前赚的钱拿出来给赵兰鸣。
赵兰鸣有些无措惊慌,当着石墩的面怎么好,虽然程武第一晚就给他钱袋子了。有十两。
可这当面给他,赵兰鸣连连摆手,但程武塞进他手里道,“点点看多少。”
赵兰鸣不敢反驳,僵硬着手把钱袋子倒在桌钱,都已经换成了碎银,有钱人能不称只靠手能估量,他没见过这么多钱,猜不出来。
“十两?”赵兰鸣道。
程武得意的摇头,“十五两。”
赵兰鸣惊讶瞪眼,程武拉粪水卖粪饼也不能短时间赚这些钱啊。
他也知道程武会在城里收保护费当打手,是那种实打实干实事的。商铺摊贩间有矛盾摩擦的,程武都会调节,要是管辖下的摊子被找茬儿,他也会去找场子。
人很浑,认拳头不认理,他就见过程武打人的样子,像个猛兽似的凶狠。
他那时候怕的要死,觉得这个地痞混混太吓人了。但是没想到,自己现在晚上会被他抱着睡,早上会一起吃年饭。
明明是很温柔又笨拙真诚的一个人。
赵兰鸣犹豫小声开口道,“能不能,不,不当,打手。”
说完又觉得自己身份不够,搬出章有银的话。
“唔,大哥说,说让我管你。”
程武道,“不干啦,有了你就不干了,这钱是卖蜡烛赚的。”
赵兰鸣脸热的不行,程武说他不会甜言蜜语,可每次都把他说的心里飘飘的,是不是他太自作多情了。
程武道,“这蜡烛今年卖的比去年翻五倍了,一个蜡烛用模具做出来,批发去蜡烛铺子销货,方便的很,以前一根十五文,能点两个时辰,现在一对蜡烛两百文,能点一天一夜,你回来那晚,就是点的我们自己做的蜡烛,幸好当年跟着大哥种了一亩地的乌桕,种树可比种稻谷赚钱多了。”
赵兰鸣惊讶,那蜡烛手腕粗,蜡壁上有龙凤云纹,栩栩如生的,竟然是自家雕刻出来的吗?这手艺也太好了吧。
程武道,“是小峥那孩子去府城买的模具,不用自己雕的。”
赵兰鸣想走四方可真是好啊。
但他更想有个安稳的家。
赵兰鸣想着,捏着银子虚虚看了眼程武,然后给石墩面前放了一粒碎银,试探道,“压,压岁钱。”
石墩嘿嘿笑,“谢谢小阿叔。”
这起码有三钱了。
石墩又问他爹要,程武就从腰间摸出两文铜板,打发叫花子似的。不过这些年,大家压岁钱都这样,所以石墩也就没说话。但是今年他小阿叔给了大手笔,可以去好好炫耀一番。
吃完饭,父子三人要收拾,石墩见赵兰鸣跟着程武后面亦步亦趋的,嗯,石墩生怕他爹一个回身把人给踩死或者撞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