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手正在系扣结，还细心的把杂色往脖子里面埋了下，指尖不小心擦过温热的脖子，凉凉的格外触感鲜明。

章小水低着头瞧毛毛，眼珠子转了下，悄悄看了章峥一眼。其实就近在眼前。章峥微微弯腰，章峥的鼻尖都在他唇角一拳处，鼻息热热的落在唇边，章小水舔了下嘴角，抬眼到一半，又没乱动了，用余光瞥章峥。

那神情十分严肃认真，黝黑的眼睛都正直的心无旁骛，感觉好像在雕琢一件器物，或者给山里的猎物上套。

章小水低头看，章峥的手指在和扣眼较劲儿，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怎么这么笨。

“怎么还没好。”

这扣眼做的有些小了，买的时候没系着看，盘纹水滴扣头有些大，所以一直卡不进去。其实拿把剪刀把扣眼稍稍剪一下就好了。

但是章峥没这么做，可能是余光里章小水的脸埋在雪白的狐狸毛里，很可爱，说粉雕玉琢也不为过。

两个月不见，总觉得章小水五官又长开了点。以前眼睛圆圆的显稚气，此时眼型好像拉长了些，整体显得圆润修长，眼尾轻轻扬着，好像噙了水光，眼睛格外水润，多了天然的娇媚。

但他的眼神总是很有神很清澈，面部神情多是活泼，让人忽视了娇，只觉得明媚。这会儿他垂着眼睑没说话，神态安静，雪白的围脖衬托下，那点青涩的娇媚就出来了。

但是章峥不敢说，他要说，章小水铁定一顿暴揍。

章峥继续捣鼓扣眼，用指甲一点点的磨功夫，章小水有些没耐心了，他道，“算了吧，用剪刀。”

章峥都要拆开了点，摸到规律了，用剪刀剪的不好看。

“我看你很喜欢那珠串，我先买的，而且我买的肯定尺寸合适，周小溪那个就大了，虎仔傻的很，比照自己的手买。”

章小水一听就高兴了，伸手就要翻柜子上的包袱。

“不在那里，在我裤兜里。”

章小水知道章峥的裤兜都是开右侧的，熟门熟路伸进去摸。

章峥也找到了活线头，这个扣眼里藏了一圈活线的，一拉就会散开，扣眼变大正好合适扣头。这样做也是显示这是第一次售卖，不是别人用过的。

章峥刚要起腰说好了，眼神忽的紧绷，手指都颤抖了下，一个错位，没扣进扣眼里。

他低头缓缓看向章小水。

章小水也抬头，四目相对，那清凌凌的眼睛满是疑惑，“你兜里揣根棍子干啥？”

第126章

冬天总给人感觉阴冷，天上好像铺了破破烂烂的灰褥子，被风一扯，露出七零八落的棉絮，荒芜死寂的很，但是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给它染了温度漂了白，落下时还有了可爱漂亮的六角形状，树上屋顶上渐渐雪白一片。穿着新衣裳的孩子跑在院子里欢呼下雪了，虎二郎抱着冰块滋红通通的脸，冻的吱哇乱跳。

院子里是雪白的，热闹的，烟火热气的，不过都隔绝在了屋外，屋里是沉默的，昏暗清冷的。门里的两人好像被定住了，如果不是他们看见彼此脸上飞快升温的红热，突破了朦胧，看得一清二楚。

它也在武装自己。

不安的要变大变强。

章小水意识到什么，章峥拧眉嘶气了声，想伸手捂住又觉得尴尬，各自都慌不择路似的后退一步；章峥背砰的砸了墙，章小水手急急忙忙从他哥的兜里抽出来，往后退腰间撞到了柜子，柜子上插着粉菊的竹筒趔趄了下，撒出了水。

章小水慌忙甩了几下手，“哥哥，手脏了。”

章峥道，“别喊。”

他都要觉得章小水是故意在这种时候撒娇，然后看他出丑，再说他学坏了。章峥面色严肃，眼神能杀死一只蚊子的绝情。

章小水哦了声，章峥就见他蹙着眉头，那原本捏着柜子一角的小手掌，伸直了葱白红晕的指尖，在一寸寸比划丈量着柜子边。

章小水嘴角微张很惊讶，抬头有些失落的沮丧，章峥眉心一跳，手比脑子快，回神过来已经捂住章小水的嘴巴了。

章小水咬他一口，呼出的热气染了章峥手心，章峥咻地就撤回手，章小水慢吞吞道，“还不让我说了。”

羞臊只是一霎，接着便是震惊和挫败笼罩着章小水，各方面差距越发明显了。

章峥身高两个月前比他高一个脑袋，现在又蹿了一巴掌；身材，章峥背后肩胛骨都有薄薄肌肉了，他肚子一摸还是软乎乎的；身手，他这次没试，但是也知道章峥不会比他差的。最直观的，还是小鸡，不，章峥的已经可以叫大鸡了。

章小水有一种巨大的失落，好像小时候努力就能够到的东西，现在已经飞上天去了，会俯视自己。

章小水越想越不甘，还有点委屈，“你在外面偷偷吃什么长这么好。”

章峥怔愣了片刻，而后耳朵慢慢爬上红意，章小水夸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章峥从裤兜里掏出一串珠子，可章小水后退一步，不要了。

“脏了。”

章峥这会儿很好说话，耐心道，“隔着裤子，脏什么脏。”

章小水撒气道，“不管，反正我碰到了，就是脏了。”

章峥道，“那我拿去洗洗？”

章小水气哼哼道，“不要，你又耍流氓。”

章峥一副果然如此的气定神闲，“我怎么管的住，再说是你自己抓的，我一点都没动。”

“你不起来我能抓错？你还说你没耍流氓。”

章峥有些无语，后脑勺靠在墙壁上，垂着眼皮看还红着脸的章小水，显得很漫不经心，“那要怎么办，你说。”他明明都很小心了，他也没办法。

章小水脑回路真有些不同寻常，被气的半死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章小水瞧他哥这样态度，就是高高在上好像看他胡搅蛮缠似的，章小水心里好像被撞了下，胸口酸涩一股暖流溢出了眼眶。

章峥靠墙的脚跟起身，眼睛眨了眨，有些不确定，俯身凑近看章小水，章小水不怕他看，抬头，朦胧的眼底雾气裹着眼珠子，显得委屈又气愤。

章峥有些不敢相信，今天真的是在过节了。头皮都麻了，耳边好像有蜜蜂嗡嗡的叫嚣着欢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