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武给苏紫赶跑几波地痞流氓，但最近县城治安好了，程武没机会接近苏紫。正愁着呢，昨天章有银说了苏紫家里大哥大嫂的事情。程武怕苏紫受欺负，便也一早就赶过去了。

就这么五六年没追到人，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石墩的观念。好男人干嘛在一颗树上吊死，他就喜欢看漂亮的姑娘，等他今后成亲就非得娶个城里的小姐。他家现在也不是很穷了，前两年还盖了三间黄土瓦屋。家里东西都备至齐全，说他现在成亲也使得了。

石墩正说着，没一会儿就听见虎仔连吼带叫的跑着跳着来了。

“好啊，你们干活不叫我，是不是不想喊我吃饭了！”

“我偏不，我就要来！”

虎仔咋咋呼呼跑来，拎起锄头就开挖。

章有银笑道，“你家今天不是大清早就在打麻，你家都忙不过来了，跑我这里做什么。”

石墩道，“他可巴不得来，打麻多辛苦，虫多又叶子刺挠人，浑身都红痒，回家还没好吃的饭菜，桂香婶子又凶的很，来这里躲清闲他还能当甩手掌柜。”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聊，很是热闹。

锄头声七上八下，砰砰挖着地，正是年轻的小子们各个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石墩和虎仔又爱扯着聊，干活倒是舒服，比在家干活被他娘骂的强。

堂屋里的周小溪听见虎仔的声音后就心不在焉的，就在一针刺下去后，李瑜出声了，“你这针脚短了，棉布上苏绣针脚要长，你这针脚过密显得有些杂乱了。兔子尾巴像是有些炸毛了。”

周小溪被说的脸红，正想要把线抽出重新刺绣，但李瑜见错的多了，改浪费时间。且这歪打正着符合了章小水的性格。他就喜欢炸毛的兔子。

李瑜知周小溪的心事，他轻声道，“虎仔是个不错的孩子，但不够体贴，你跟着他会受苦，你现在见识少，等你努力刺绣今后去城里见了世面，接触更多的人后，你再挑选。别先把目光就放村子里。”

周小溪羞的不行，他家阿爹不给他说这些，他爹会说，但是只叫他自己留点心喜欢谁就抢先，可别让别人走到了前头。

还说到了年纪就想这个年纪的事情，总比等你想了，周围已经没人可挑了。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那人生这辈子就是在一个早字。

所以周小溪自己也懵懵懂懂情窦初开比章小水要早。

“要是我不留心，虎仔被人订下了怎么办。”周小溪呐呐低声道。

“而且我爹说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虎仔是最好的选择了。”

李瑜叹气，他在前面教，周圆在后面拖，所以周小溪还是很不自信。娇养出一个不自信的哥儿，任谁说都奇怪。在爱里宠大的孩子居然不自信，原来根源在这儿。

在周圆的观念里，哥儿依附于男人活着，把男人伺候好才是本事。而柳桑又因为自己样貌自卑，运气好才嫁给周圆这样可靠的男人，在孩子上的教养上多半都听周圆的。确实，这也是世俗都这样想的观念，并没什么不对。

以前的李瑜也没觉得不对，相夫教子贤惠持家是最好的归宿。但是李瑜在苏紫身上看到了更多可能。

苏紫心性品行样样好，不缺媒人说亲。迟迟不成亲，定是有它的好处。于是李瑜来了兴趣，和苏紫也处成了好友。

一了解苏紫过往和当前的选择后，李瑜深受启发，越发不拘束着章小水的性子。千好万好，不如自身好。反正章小水有活命的手艺，他那性子也不是吃亏的主，能不能得遇良人不知道，反正是不会遇人不淑。

李瑜道，“小溪，你把我当阿爹来孝敬，我也拿你当儿子来养的。”

“你着急虎仔被订下，那你就没想过你自身也有很优秀，也有很多人来说亲？”

“你家都有人来说亲，虎仔还不着急，说明他无意。”

“并不是说虎仔不好不能选择，我希望你见识世面后再选择，那时候你选择虎仔还是其他，都可以。”

周小溪脸由红到僵硬了，他想的是，程武叔叔可以几年如一日去追苏紫姐，他也可以等虎仔开窍。这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吗？

话本里都写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羡煞旁人的。

李瑜见他这样痴怔，没有再说。

虎仔也算得是良配。

只是一个不疼人还一心往外面玩的孩子，如何能懂疼人持家的。

不过说到底都是孩子，现在盖棺定论还早。

中午的时候，章小水就牵着牛从河边回来了。

一路上遇见好些村民，纷纷夸他家的牛温顺看着沉稳，看着就是干活的好把式。说章小水也挺有灵性的，这么大的大水牛竟然也不怕，水牛也听他的话。

还说他家就是好，一有活干那其他几家小子都跑来干了。这话要是让外村人听见，还以为章小水是什么狐狸精，关键这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大黄村里的郑耀祖耳朵里，郑耀祖当即就扛着锄头要来干活。结果他娘哭天喊地的，把人章小水骂的水性杨花，各种污糟话就出来了。

但郑家老太太是明事理的，骂了郑耀祖娘，又骂郑耀祖没出息，她里正家的孙子不说千户求嫁，那方圆百里也是出挑耀眼的。

她也知道章小水是个好的，甚至在这十里八村像章小水样貌品行能干的，找不出第二个。

但，牵扯到自己孙子，老太太也是不喜得很。章小水那性子看着软乎，但自小就厉害着。

一个山狗村的野哥儿还倒瞧不上他读过书的孙儿，他家的门槛他章家还迈不入呢。

只是买个牛而已，就闹得两个村子人尽皆知，真是穷人乍富，巴不得人都只道他家日子好过了。

郑耀祖虽然霸道脾气骄纵，但是他头上几座大山压着，也只得恨恨作罢。转而又写了封信，托山子给章小水带去。

这一切，章小水都不知道，把牛牵回家拴在柚子树下。

铺了一堆青草，再从家里拿了以前喂猪的木槽来喂牛，这木槽猪容易拱翻早几年就换成了石槽，好几百文呢。

木槽里放了细糠和盐水，牛倒是吃的飞快。

这法子也是牛倌说的，最开始几天这样喂，牛就会跟着你回家。家里有条件的还可以卖盐砖挂牛棚里，牛也要吃盐的。没条件的就喂一点盐水。牛吃了保证多喝水啃吃草爱回家。

章小水安顿好牛后，才进院子又把自己胳膊和脸都洗一番。

这会儿正午日头大，他爹正在灶房里烧午饭，只听见铁锅滋啦猪油的气声，不一会儿，闻着味儿是炒了蒜末茄子。

他擦了脸，脸晒的发红，去屋檐下的窗户棱子里取了积雪草，揉成汁液往脸上抹了点，消除红肿刺痛有效果。

堂屋里他阿爹和周小溪还在专心坐在绣架前，章小水便也不去打扰，绕过屋檐去了屋后侧。听见了锄头挖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