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有银趁机道,“咱也不会,但是多想多试就好了。只要没有撂挑子畏难的念头,办法总比困难多。”
章小水嗯嗯点头,被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瑜在一旁听着好笑,把匣里铺了层秕子后又铺了粗布,和章峥一起把蜡烛小心翼翼的往竹匣子放,五百根蜡烛装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看着好像一根根雪白的银条。
这可是很大一笔钱了!
不枉费章小水两兄弟从正月就开始爬树摘乌桕,有时候其他几家孩子得空也会帮忙摘乌桕,就连山子上学路上看见了也摘了放书包里,回来偷偷给章小水。
章家忙前忙后三个月多,终于要收钱了。
章有银背着蜡烛去城里铺子卖,问了好几家杂货铺子、香烛铺子都比市面出售价格低了五文钱。验货的时候还会很严格,看蜡烛的软硬度纯净度,点燃还看有无烟,是否明亮有异味等等,最后批发价是一根十五文,章有银得了七千五百文。
沉甸甸的铜钱比来时的蜡烛还重,一千文约莫六斤多重,这四五十斤的铜钱背在背篓,章有银心里飘飘的,嘴角止不住的笑。
他心里一直没说,他家孩子生的比旁人都要好看要聪明,穿的比旁人都要差,他这个做爹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得赶紧给孩子穿好的吃好的,不然再过几年等孩子长大,旁人一点蝇头小利就把自己孩子拐跑了。
今年也买了新谷种,春耕秋收定有个好收成,家里的小家当桌椅瓢盆、碗筷橱柜架子床都要翻新重置,捉一只猪仔,买一只孩子们心心念念的狗崽做猎犬。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热闹过去,孩子们也一天天长大,门前院子的青草也割了一茬儿又一茬儿。
最后从河里捡来石子铺满院子,刮风下雨从外面回来,留下好些带泥印的鞋底。
东升西落,四季轮转青山依旧,院子里泥泞的鞋印越来越大,院子门口那颗柚子树又挂了黄澄澄的果子,转眼间孩子们就到十四岁了。
第68章
盛夏时节,山潭里碎金浮动。
山潭两丈高的峭壁上有一石块,经年累月被人攀爬出包浆,那上站着一个准备跳水的少年。
赤着的双臂向上舒张,橙红的日光下肩背一层薄肌小麦色油亮,肌理呼吸间蕴藏着少年的力量与野性。
潭下边的虎仔坐在岸边石头上,也赤着上身,下身拿一长芭蕉叶挡着,正拧着短裤晾晒甩水。
他眯眼看向崖上的章峥,大喊道,“别瞎搞了,你这么一炸潭底,还捉什么鱼。”
最近干旱不下雨,鱼贵,原本一斤草鱼六七文,这会儿镇上卖十文了。章小水和周小溪说想吃鱼了,他俩便来山里捉鱼。
捉鱼就老实捉鱼吧,可章峥非得搞些花架子,这又没姑娘看,搞来搞去炸了一潭底的鱼,都惊吓躲了。
虎仔抱怨着,余光中,一个弧线漂亮的猛子扎入潭底,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深入浅出,碧绿的潭底逐渐有个人从下面游出来了。
哗啦一声破水而出,章峥怀里抱了一条巴掌大的草鱼,岸边虎仔一瞧,哎呦,一甩短裤,大脚丫子鼓噪奔来凑近,灌木上蝉鸣懒得悠闲。
“章峥可以啊,又捉了一条草鱼!”
“周叔家四条,程叔家两条,我家四条,你家四条,够了可以回去了。”
章峥怀里的草鱼挣扎不停溅他一脸水珠,他一掌劈下去,草鱼刚张圆的鱼嘴闭上了,晕了。他抬手抹了把眉眼间的水珠,将鱼朝岸边上的虎仔爽落丢去。
鱼坠落了水底。
毫不留恋的。
章峥啧了声,“你行不行啊,一丈远的距离都接不住。”
幸好鱼被他拍晕死了,不然又滑溜跑了。
虎仔很没负担道,“你知道我不行干嘛不凑近点丢。说到底是你不行,判断错误。”
章峥见虎仔章小水附体,白了眼。
这会儿好好的提他干什么,玩都玩得不安心。
章峥双手抹了下脸,把两鬓的长发朝后脑勺抹,“我再捉一条,章小水爱吃红烧鲫鱼,两条不够他吃的。”因为章小水听人说吃鱼会变得聪明。
虎仔见鱼篓里已经十几条鱼了,天色渐晚山里鹧鸪声声,目之所及翠绿森森,唯独寒潭一抹幽阳晃晃,瞧章峥又像是鱼儿似的钻入了水底。
不要丢下他啊!
虎仔哆嗦大声喊,也给自己壮胆似的,“你要捉也不要空手啊,我要不把渔网给你丢下来?”
章峥空手捉鱼可不是为了好玩,因为章有银之前说他身体反应速度不如章小水灵活,他就记在了心里。
水里的鱼儿反应多灵活啊,稍稍一个大水波就惊动游走,即使有时候双手摸到了鱼尾巴,一个挣脱又滑不溜秋跑走了。
水下捉鱼,人要高度集中精力还要时刻注意鱼儿的动向,要捉到鱼就要随时调整身体、手臂姿势,对身体的反应和协调都是极大的锻炼。
把峭壁爬包浆,年复一年的水下练习,章峥已经像条鱼反应灵活了。
章峥耐性一直很好,盯着目标后就能不急不躁缓缓推进。
但是岸上的虎仔担心,久久不见人出水,着急道:
“快回去了,不然章小水跑来喊你,你就要遭殃了。”
水底下的章峥正屏气,悄悄靠近石头缝隙里的鲫鱼,难得巴掌大,要长个三四年才得,大肚子扁扁鱼鳞还挺闪的。
章峥躬身双手捉去,那鱼儿虚晃尾巴,章峥迅速抓拿鱼的鱼鳃,却只捉了一捧石子,功亏一篑。
这样,章小水只能吃到鱼篓里的一条鲫鱼,不过瘾,肯定要说他。
章峥捡起石子钻出水面朝虎仔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