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面面相觑,看着这幅友爱相亲的场面,章小水和石墩眼里都有些不忍,要不就算了吧。

章峥见那麻雀还不肯进去,一边盯着一边低声道,“它们是小偷,吃我们的血汗粮食。对小偷心慈手软可要不得。”

章小水小声道,“可是你看他们都有灵性的,自己偷的不吃都要喂同伴吃,它们好可怜的。”

章峥见弟弟坚持,想了想道,“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章小水目瞪口呆,没听过啊。而且这怎么看出是夫妻了?不是母子兄弟吗。

石墩倒是在郑家听过的,但更多听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不喜欢这些话,如今看到这鸟投喂同伴,也想让他们吃就是了。

章峥道,“要不这样,我把这只鸟捉住了,看看外边那只鸟是什么反应,是飞走还是留下来救它?”

章峥心底等着看热闹然后让俩天真的伙伴看看什么是残酷,但章小水和石墩只是觉得好奇,便同意了。

三人屏气呼吸,终于那麻雀把边缘的谷子叼完后,见一旁同伴还等着,就跳进簸箕里面去了。

章峥飞快拉动麻绳,簸箕哐当一声把鸟雀盖住了。

而一旁的鸟雀惊的扑腾飞走了。

毫不犹豫毫不停留。

只簸箕下面的鸟雀叽叽喳喳着急挣扎,却扑腾不开翅膀。

章峥道,“瞧吧,我就说大难临头各自飞。”

石墩道,“说不定是它们鸟儿自己规定呢。能活一个是一个,总好过都来送死。你就像你之前给我说的那番话一样。”

章峥没想到石墩拿他的话赌他,一时语塞。

章小水也道,“哥哥我们把这只放了吧。真的有些可怜哦。”章小水是恨这些鸟儿的,他家的瓜果菜苗都被鸟儿叼烂了,种地里的豆子、苞谷、花生种子都被鸟儿翻了叼去,少不得费时费力的补种。但这会儿瞧着这鸟儿有灵性觉得可怜了。

“要不,我们养了它吧!”章小水跃跃欲试道。

章峥道,“养家贼?我们小鸡苗都舍不得养呢。”

但见章小水实在不忍心,章峥便松口同意放了。

章小水立马打开簸箕,还没上手捉鸟雀呢,那鸟雀就灵活钻缝隙飞走了。

章小水手摸了个空有些失望,章峥倒是发现了个问题。

“我们再捕到鸟了怎么捉出来?刚刚一打开簸箕它就钻出去飞了。”

石墩会,石墩熟练,老气横秋道,“把簸箕里的鸟儿晃晕,反应就没那么快了,我以前在家捉老鼠都是这样的。”

章峥见章小水还有不忍,于是道,“烤麻雀肉很香的,它们吃我们的,我们吃它们的,有来有往不亏。”

听见说香,章小水啥都忘记了。没吃过麻雀啊,快捕了吃!

就这样两三天下来,三个孩子捕捉到了好些麻雀,那麻绳串着一串串的。农活忙,章有银田里割完稻谷回来天色都晚了,两亩田他和程武忙了两天勉强把稻谷收割完了。

这速度,村子里人看了都羡慕不已,人夫妻两口子收割一亩地都要拼死拼活干到大晚上。

连带章有银走在路上,都有好些田里的村民朝他夸两句。

章有银回到家里一身泥水草屑,脸上晒的发红出汗,孩子们看着都心疼端茶送水,要捶肩膀捏腿的,章有银乐呵呵摸小狗儿脑袋似的说他不累。

程武累的不行,但是见章家两孩子这亲昵劲儿,他看着都不累了。转头看石墩,父子俩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石墩见章家兄弟和爹关系亲近,有些无法理解。

但后面他就理解了。

章叔叔忙了一天的农活,还会给他们杀鸟烤鸟吃,章叔叔烤的可真香啊,尤其调的辣椒蘸料真是一绝,外焦里嫩鲜的流口水。烤麻雀自然是章有银的绝活,在军营里伙食差劲儿,偶尔去伙房营那泔水渠里套麻雀打打牙祭。

三个孩子套的还不少,除开他们自己一人一只外,还给周家和虎家送去两只试试味道。

小小麻雀虽吃不了两口,但收到的是份心意,两家大人乐,孩子也新奇,孩子们都说也要跟着章家兄弟捉鸟除害。

周圆见大家秋收忙,还给三家分了些豆渣,豆渣都是煮开过的,后面吃只要加热煮沸,放点油盐炖菜都好吃。

他们四家大人有来有往,小孩子也玩的越发亲密,死气沉沉的村子里就他们这几个孩子笑声叽喳的刺耳。

山子在家听着村子里的欢呼声,想那麻雀是什么味道,羡慕眼馋的不行。

他一个没注意,就把洗菜的水倒茅厕里了,结果便是引来赵丽花的呵斥。

赵丽花骂道,“教了好几回直接往院子外泼就行了,往茅厕里倒是不是故意拖延功夫,磨磨蹭蹭杀时间!”

山子可不想倒院子门口,踩的人多,一路淅淅沥沥的泥泞,路过的村民都敢怒不敢言。

山子小声道,“倒茅坑有粪水,倒外面路滑人会摔倒。”

赵丽花本只是平常呵斥几声,没想到这次山子敢顶嘴,她凶道,“长本事了?你娘的话都敢不听了?是不是你听见旁人说什么了?你倒你的水,又没杀人犯法,人家要是嫌弃路不好走,走别的路就是了,犯不着委屈自家,真是窝囊废。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你这种儿子。”

赵丽花心里对章家几家心里不舒服,便可着门前小路折腾。

他们几家过的再好,还不得从她家门前走泥路,一个泥腿子进了城就以为自己是大老板了。

秋收忙,赵丽花也没功夫找人说道,旁人也没功夫听她口舌,赵丽花心里憋着一口气,只等秋收过后。

秋收油水都好,章家和程武一起忙碌个七八天,就把两家地里庄稼都收回家了。

这几天太阳不见得赏脸了,爱下晴阵雨,家家户户都离不得人。明明艳阳高照,可眨眼间山边乌云密布起了雨脚,山风一吹,天地间朦朦胧胧暗下来,山雨铺天盖地袭来,不一会儿,没等田里的人急急忙忙跑回家,空中就下起了大颗大颗的雨,砸得人手臂生疼。

这时候的村子是最热闹的,灰蒙蒙的雨帘中,夹杂着大人远远大喊孩子收东西的着急声、扫帚扫着苞谷、花生等哗啦声,就连鸡鸭狗都忍不住凑热闹叫几声。

等一切收拾进屋子后,坐下来抹掉额头的汗和雨水,忍不住咧嘴骂天老爷,心疼狼狈,却又透着秋收独有的喜悦气氛,一种独属于秋收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