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圆笑道,“开吃开吃,吃完这顿秋收好有力气干活!”

虎仔率先一筷子夹了猪肚,弹卷的猪肚丝吸收香汁儿饱满,入口脆弹有嚼劲儿,卷着红椒条和葱段吞入口中,虎仔嘴巴像是饕鬄进食眯着眼,两边腮帮子地动山摇似的左右晃动。

其他大人小孩子见了,纷纷夹猪肚肥肠,程武赞叹道,“不容易,还是这个味!”

周圆也吃了一口,好家伙真这么香,“老章,你这手艺开饭馆都绰绰有余了!”

就连一贯话少的柳桑也笑道,“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了。”

章有银道,“还是人多吃饭热闹,你家也大方舍得。用了半罐子油。”

半罐子油寻常人家用一个月了,但是放油的时候,周圆一直喊多放点多放点,放多了他心里才舒坦高兴。还说章家给自己家拉生意没什么钱财表示的,但是油盐管够。

周圆家好东西多,别看外面是茅草屋里面什么东西都藏的有,精贵的调料什么胡椒花椒八角小料都一一齐全,就连酒都不是散酒,是小粗瓷坛子要二十文的。

周家是存心感激章家给他们拉生意走门路,自小在后宅里长大的他,如何不知道牵线搭桥的人情世故?

那牵线的人总免不得搭个架子或者又说自己人情如何难得,说了好些话送了好些礼才为你求了个机会,生怕对方看轻了恩惠。总得收着先抑后扬,给你一种费尽功夫终求得柳暗花明的曲折难办。

但是章家两人确什么都没说,李瑜身体差还陪着去,两口子还安慰他,章有银还给他吃定心丸。纵使亲戚也做不到这般了。

周圆是真真的感激,家里留着过年吃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了,章家出米出肉又出手艺,可不就是一桌小宴席了。

大人们喝酒吃肉,小孩子见缝插针把筷子往大人酒碗里沾,然后一个个小馋猫辣的浑身一哆嗦,这酒太难喝了,怎么大人还喝得高兴。

程武鼓着眼故意吓唬人道,“小孩子不准喝!”

周圆也道,“只能大人喝。”

周小溪歪头压根不怕程武周圆,只把脸怼着章小水的侧脸,贴在一起亲昵的道,自“对吧对吧,章小水你也觉得难喝哦。”

章小水哈斯了一口气,眼睛熏的半眯半睁的,“是的是的,本小人亲自尝了,真难喝!”

一桌子大人哈哈大笑。

章有银脑袋有伤没喝酒,一桌子人全夸他手艺好,倒是有几分好奇他这手艺应该不是本地菜,倒是天南地北都混着,从蒋厨子那里也学不到这些。

程武喝了酒有点大舌头,迷迷糊糊道,“可不是。老大以前就一门心思到处偷学厨艺,说什么抓人先抓胃。”

章有银提着的心松了口气,就怕程武说些什么,一桌子人倒是没多问只哈哈笑李瑜是有口福的。

章小水和章峥两听着感觉特别骄傲。

一顿饭过后,几家人都帮着收拾好才回家。

吃饱喝足回去的时候天还没黑尽。

田埂稻穗饱满压弯了腰,虎仔家的田埂已经用竹竿拦住了,田边的豆子已经收割回家,小路好走很多也不怕蛇虫。

一路还有萤火虫飞,虫鸣低低叫唤,章家要走到家里时,李瑜问章小水怎么只给石墩莲子,其他小伙伴没有。

第46章

虎仔回到家里,高兴的把十文钱给爹娘看,铜钱晃在手心里窸窸窣窣别提多清脆,虎仔感觉自己这些天烈日暴晒憋屎憋尿的日子终于有丰收了。

虎仔又兴奋又抱怨道,“娘,章峥太坏了,他把章小水带坏了!每次在我钻树丛拉屎尿的时候都要大喊大叫!吓得我好几次差点尿裤子上去了。”

许桂香盯着虎仔手里的钱乐,心想孩子可不得就是有伴玩么。以前章小水性子孤僻冷倔的很,现在有哥哥有虎仔玩了,孩子气性也显露出来了,这才是孩子样子嘛。有玩伴,就是在家里打一顿心里憋屈,那小伙伴一喊出去玩,哪还记得心里的疙瘩。反之像山子那样就要不得了,被爹娘打还关在屋里要反省,孩子心里郁结,性子也越发孤僻怯弱了。

许桂香看着虎仔拿钱玩的飞起,嘴里已经念叨要去大黄村的小卖铺买什么东西了。许桂香道,“你这钱要上交一半。今后也是一样的。”

这不亚于晴天霹雳,虎仔呆愣道,“为什么?这是我自己赚的。”

许桂香道,“你吃穿鞋袜不要钱啊,我白养你你一文钱都没给我。”

虎仔惊讶张嘴,“你是我娘,养我不是应该的吗?”

许桂香道,“什么应不应该,天底下就没应该一说,要是应该就养出个白眼狼还是什么孝顺懂事的好儿子。你现在能赚钱了,也知道养你也不容易,你现在能赚钱也要学着分担了,交一半家用。我给你存着今后娶媳妇儿。”

虎仔如临大敌,“我不要媳妇儿,我要钱。”

许桂香冷笑,“好,你不给也行,你反正有钱,那今后吃饭穿衣你都拿钱自己去大黄村买,你要是嫌麻烦,在我这里买也是一样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虎仔自然只能听从了。虽然心里诸多怨怼,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攒夏枯草卖的钱啊。可以买十块麦芽糖。现在为了什么狗屁媳妇儿全没了,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媳妇!

许桂香还不知道儿子咋想的呢,只收了钱,又问白天分莲子的事情。

虎仔道,“章小水第二次分莲子的时候,先给了石墩,周小溪就炸了,说为什么不给他分。我觉得也是啊,我是好朋友应该不是第一个分吗?”

“然后章小水本来打算要给出的莲子就收回来不给了,还说我们是仗着好朋友的身份强迫他,他就偏不给。章峥说话更过分,说我们就是仗着关系好理所当然的觉得应该对他好,占章小水的便宜。我没这么想,我只是觉得我是第一好朋友,什么事情都应该是第一紧着我。”

“但是章小水显然没这样想,我心里好难受。”虎仔越说越闷闷,早已经忘记的事情被他娘这样一说,这会儿又难受了。

虎仔娘听完,叹了一句,李瑜是怎么教的,怎么就把孩子教的这么清醒?经历过逃荒的人都知道,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亲情血缘、夫妻子女、亲族朋友,都经不起过度越界的消耗。

章小水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那能和他做朋友的人自然是遵守他的原则,而不是他去打破自己的原则迁就别人。

要是章小水真被周小溪和虎仔说动摇给了莲子,那今后怕是这俩人会提出更多“好朋友”的优待。

虎仔娘看着还沮丧的儿子,戳了下他脑门道,“学着点人家小水。”

虎仔似懂非懂不知道学什么,但是一旁虎平头对许桂香道,“我看你老是说李瑜教的好,干脆让李瑜教教咱们孩子算了。”

虎仔娘先是生气,自己儿子自己不教让旁人管,这不是笑话吗?以前当人面训子,谁路过插一句嘴都要被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教孩子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但是转眼一想,那李瑜教的好,她去取取经,也是为孩子为自己好。

虎平头见媳妇儿听进去了,这才慢慢继续道,“我看李瑜心里明镜儿似的,你就是喊他代管代教儿子,没个名头他可不会多事的。他身体精力吃不消,而且吧……你们俩……”

男人欲言又止,虎仔娘瞪眼他,“有屁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