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水逗着衣角想了下,“多吗?我们肚子孵的下啊。”
章峥道,“要不一个个来吧,万一都孵破壳了,像虎仔家那些小鸡崽叫个不停还到处乱拉屎,又吵又臭肯定睡不着觉。”
章小水想也是,“那就先孵一只小鸡,阿爹说小鸡崽脆弱,只一只鸡崽的话,我们一定捧在手心里照顾。死也只死一只。”
两孩子达成共识,还约定了两人轮流孵。章小水觉得新奇,要晚上孵,那白天就是章峥把鸡蛋揣在贴着肚皮的腰间。
章小水睡前把鸡蛋放肚子边上,旁边堆满了他的衣裳,做了个鸡窝。
两孩子都特别兴奋,轮流摸了下鸡蛋才渐渐睡去。章小水不肯睡着,时不时伸手摸了下肚皮旁的鸡蛋,深怕错过破壳的场面。夜深实在熬不住了,脑海里一遍遍全是毛茸茸小鸡叽叽叫的场景,嘴角含笑也睡着了。
章小水睡梦中翻了个身,只觉得肚皮有一阵湿润的东西在流出,但他迷迷糊糊也没当回事情。毕竟他现在是大孩子了,即使梦里梦见尿尿,也不会真的在床上尿了。
第二天,章小水一睁眼就两眼亮晶晶,而一旁的章峥也早早醒了,等着交接孵蛋任务。
两人注视着被单,一翻开眼瞳惊震。
章小水先是懵了下,有些疑惑道,“小鸡破壳失败了呀?”
蛋壳破碎了,蛋黄流的液渍发黄黏糊在被单上,就章小水的肚皮上都沾了些蛋黄。
章峥毫不留情道,“是你压碎了。”
章小水眼皮抖了下,不能接受的看着肚子上的干涸液渍,小嘴一瘪,眼睛一闭,张嘴嚎啕大哭。衣服都没穿,脖子上挂着藕色小肚兜,提溜着灰色细麻短裤就出门找李瑜。
“呜呜呜,阿爹,我把小鸡压死了。”
章峥飞快穿好外衣外裤,心里也难受的很,但是把那黄色液渍仔细瞧了瞧,应该还是蛋还没成小鸡崽。他松了口气,可还是浪费了一个鸡蛋。章峥一边想着一边抓着章小水的衣裳出去了。
“什么?谁告诉你人可以孵出鸡蛋的?”
李瑜刚洗漱完,就见儿子清清爽爽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难受伤心地哭着出来,告诉了他这件啼笑皆非的事情。
章小水抬着肉胳膊抹了把泪,伤心哽咽道,“是哥哥。我本来是想让虎仔家的母鸡帮忙孵的,但是哥哥不喜欢虎仔,不让我去,还说人也能孵出鸡蛋。”
李瑜道,“人怎么能孵蛋,人只会把鸡蛋压碎。”
章小水心疼极了,心里一阵气不知道怎么发泄,看到章峥走出来,立马哭道,“都是哥哥的错,要不是哥哥提议,我就不会晚上压碎蛋了。”
章峥恰好走出来,头皮下意识发麻,但是章小水说的也没错。确实是他提出来的。
章峥抱着怀里的衣服,低头沮丧道,“舅舅我错了。”
章小水见哥哥认错,心里有些难受有些忐忑,但还是有些解脱的轻松。小小的脑袋装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他还没理清呢,李瑜就道,“没事,不过是个鸡蛋,这下你们也知道只有母鸡才能孵出小鸡,而且,那鸡蛋还得是和公鸡养在一起的母鸡才能孵出鸡崽。”
李瑜点了下章小水的脑袋,“你是不是觉得没关你事情了?”
章小水心虚嘟囔道,“刚刚阿爹说没事啊,不会怪我们的。”
李瑜道,“是啊,没怪你,但是你不是最讲义气的吗,怎么和哥哥就是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了。”
“虽然哥哥是提出建议那个,但是你同意点头了,那就说明你也认可哥哥说的,那你就要为自己的同意承担自己的责任,可不能全让哥哥顶了。换而言之,你们之间谁提出的建议,你们在认同的时候都得想清楚不能随意点头,不要觉得出了事后,和自己没关系。”
章小水恍然大悟,哦,难怪他觉得不安,原来他也是有责任的。
章小水很受教的,立马点头道,“我知道了。”然后又对章峥道,“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怪你觉得是你的错,应该一起承担责任的。”
章峥没说话,只把衣裳丢章小水脑袋上。没等章小水把衣裳取下,章峥就罩着他脑袋揉,章小水支吾闷笑从布料传出来,章峥哼哼的,大度的表示,“你是弟弟,哥哥一人做事一人当。”
章小水掀开衣裳,哇的一声满眼崇拜,“哥哥你真厉害!”
章峥嘴角翘翘。
两孩子说说笑笑,四只小短手在章小水前后左右捞衣角、领子、盘扣纽眼,反而乱的没章法。
章峥嫌弃他笨手笨脚拍开章小水的手,叫他别动自己来给他穿。章峥扯着大大的裤腰,章小水那脚伸进裤腿还绊住了脚尖,章小水也嫌弃他了,最后热的吭哧吭哧要李瑜给他穿衣服。
早上他家吃的是稀饭,和以前一把米撒洋芋饭不同,这稀饭很浓稠很能填肚子。虎仔家给了酸萝卜切丁放点葱花炒炒是一盘开胃菜,割了巴掌大块腊肉,和青菜炒着,混着肉香油脂的青椒都香的很。
嫩韭菜一大盘放一个鸡蛋调调味,再用腊猪油炒,香的不行。每个人的碗里终于见了油水,洗碗的时候,章小水叫章峥把水烧都要热些,那油渍才能清掉陶碗不滑小手。
吃过早饭,一家人要开始忙了。
章有银惯例问李瑜今天要做什么,李瑜也得想想。家里只两亩水田,最近一直叫章有银围着稻田打转,稻田里的茨菇稗草等杂草也清理干净了,不过水田的杂草也容易涨,过个七八天又得重新扯两三天。
三亩麻地,倒是可以割了,但这事情暂时可以缓两天,地里菜园子过了夏天就要秋种,比如大蒜、油菜、胡萝卜等。旱地也没多少,就在河边开了两亩。
家里只章有银一个劳动力,两亩水田两亩旱地外带家旁几块稍肥沃的菜园子,精耕细作起来也忙成陀螺。
这会儿,李瑜就叫他开始沤肥。沤肥的地方放在后屋檐一角,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坑底和四周要用石灰粉捶紧,避免肥水泄露。石灰粉很便宜,有很多村子自家都挖有窖,冬天烧木炭的时候顺带烧石灰,花个三文钱就能买十几斤。
章有银领了任务便去大黄村买了。章小水则是看了自己的猪仔,发现天热猪仔不怎爱吃东西,早上丢的青草这会儿没吃完。倒是猪鼻子把草拱的到处都是,猪圈一片狼藉。
章小水问章峥这要怎么办,章峥哪知道这是咋了。猜测可能是没劁猪,劁猪了就可能爱吃了。这是他常听林屠夫给人说的话。
但是章峥没把这话告诉章小水,要是告诉了,章小水肯定怂恿他劁猪。他可没劁猪过,虽然看了无数次,但也只拿劁猪刀对猪皮学习下手。
他现在也知道了,他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不然连带着弟弟都要被挨批的。
章小水对着猪圈的小猪仔碎碎念,又哄了会儿猪仔后,见那懵懂黑溜溜的猪眼睛瞪着他,时不时翕动猪鼻子,怕是也不爱听他的了。章小水叹气,最后威胁它再不吃草就吃了它,不过人家也只是猪鼻子哼哼。
章峥道,“别管它了,我们趁太阳小,去摘夏枯草吧。”
章小水点头,出猪圈时,李瑜已经给他们的水葫芦灌好了糖水,把章小水的小背篓,章峥的麻袋都准备好了。两孩子不爱带水葫芦觉得死重,一背篓夏枯草还没它重呢。李瑜说水没灌满,叫他们寻到水井后再添水。
两人想起口渴晒得头晕的记忆时,才勉强把水葫芦带着。
两人一起出门,去虎仔家喊虎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