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他就从来没见过沈寄喜欢什么东西,他好像无欲无求一般,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没有特别喜欢喝的酒,也没有特别喜欢走的路,但却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喜好,还只是找不到能够满足他要求的人。

想到这里,徐南柯不由得微微拧眉,语气多了几分郑重:“你想要什么东西,只管说,我能办到的,都给你办来。”

听见他这话,沈寄朝他望来,一片黑眸中多了几分闪亮的东西,定定地望着他。

徐南柯被这眼神看得老不自在,刚要用呵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沈寄就突然扑到床边,翻身上床,正好将他半个身体压在了下面,瞄了他一眼,脸一红,飞快地将头埋在枕头下面,整个身体滚来滚去。

徐南柯半只腿被他压在身下,也忍不住踹了踹他的胸口,笑起来:“干嘛呢,都多大了怎么跟小姑娘似的撒娇”

片刻后沈寄从枕头下面露出一小张俊脸,望向他,耳垂一片红色,小声而又慢吞吞地道:“师兄,你真好。”

被他这一眼一望,徐南柯微微一怔,片刻后,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徐南柯手枕着后脑勺,默默盘算着此时的积分。此时他的积分已经攒到了五百五十分,所以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遇到特殊情况,也可以直接用积分兑换。

“师兄,你方才说,想要什么东西都能给。”沈寄侧过身,支起脑袋,双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是不是真的”

徐南柯道:“自然。”

“若我说我想要天边的月亮呢”沈寄笑嘻嘻道。

“你小子,还是做梦来得比较快。”徐南柯把他枕头一抽,他的头立刻砸到了床板上,发出“噗通”一声。

沈寄委屈地摸了摸脑袋,道:“开玩笑的,我并没有那么贪心,只是等到这次任务结束,师兄给我买两只面具就行。”他将头枕在空床板上,头顶发冠松开,长发披散在肩头,淡淡道:“无论是什么面具都可以,如果有的话,最好是兔子形状的,小时候过元宵节,看到街边许多卖的,许多孩子有,一直很羡慕”

徐南柯听着他唠叨,心里发愁,这孩子性格越来越崩,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到半夜,他从徐真的身体里醒过来,忽然听到窗外一阵空灵的长笛音,旋律非常熟悉,钻入耳中却如同什么魔咒一般,脑仁中如同被刀片切割,生生发疼,几乎要将人的魂魄给扯出来。

徐南柯屏住呼吸,打算忍一忍,于是闭着眼睛又睡了一会儿,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脑子中如同翻江倒海,他实在忍不了了,外头那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了。

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沈寄,仍在蹙眉安睡,徐南柯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跃出窗外。

在他跳出窗外后,黑夜中,沈寄睁开了眼睛。

赌城外如同坟墓一般寂静,没有人能听得到这笛声,只有徐南柯一个人听得到。

因为这是孤鹜山上的招魂曲。

孤鹜山上真水道长一共收过四名弟子,徐南柯被他捡上山时,大师兄和二师兄就已经不知去向,整座山上只有他和师父,以及三师兄相依为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招魂曲,而这首招魂,是徐南柯的魂曲,普天之下只有三个人知晓。

徐南柯飞快绕过墙角,翻身下屋檐,只见一道白影自赌城内部闪出来,身轻若鸿影,徐南柯一直追到了三条街开外,那道身影忽而在长而昏暗的巷子中停了下来,手中长弓轻轻一弹,一道箭矢射出,自天际划下来,一道透明的禁制将两人锁于其中。

那人转过身来,长眉入鬓,正是谢长襟。

徐南柯微笑,密声传音道:“三师兄,你好啊。”

沈寄:我一离开,师兄就焦躁不安:

赌城(二)

他话音刚落,谢长襟冷冷一瞥,手中箭矢破风而来,直直朝徐南柯面门上射来,周围灵气波动犹如一道银蛇,力破千钧地推挤过来,若是被这一箭射中,必定会五脏六腑同时碎裂。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能躲过,徐南柯小时候躲不过谢长襟这一箭,长大后倒是能躲过,可是眼下场景,要是闪躲,只怕死得更快,于是他一躲不躲地站在原地。

那道箭矢在空中戛然而止,距离他的面门只有毫米之差。

“你是谁为何听得见”谢长襟终于开口。徐南柯还从没在三师兄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记事以来,三师兄闭关的时间居多,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永远是三分傲气、七分冷淡居多,甚少有对外界任何事做出反应的时候。可此时这张脸上写满焦急与探寻、惊疑不定。

如果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人设崩了。

算一算时间,在三师兄和师父眼里,他应该已经死了五年了。徐南柯扯一扯嘴角,有点笑不出来,便问:“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谢长襟根本不理会他的废话,那支名为破风的箭一直悬于他眼前,此时又朝着他鼻尖推进一分,一字一顿,冷声问:“你是谁”

“我五岁时,师父研究出了密声传音的法子。”徐南柯道,他最近以来,一直觉得被一道目光窥视着,但是完全找不到这目光来源于何处,此时怕隔墙有耳,所以还是用了密声传音的法子:“六岁时师兄你第一次出关,和我下棋,我输了,晚上偷袭你,被你按在油菜花地里揍了一顿,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师父将我两都罚了一顿。你喜欢用雪煮茶,最喜欢出的任务是杀人,最怕的是毛茸茸的小动物”

谢长襟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脸上的关怀稍纵即逝,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破风箭猛然收了回去。

徐南柯还在继续,负着手一步步朝他走过去,笑嘻嘻地道:“还有呢,你除了修炼,就是整日练字,但是师父说你的字如其人,丑成天下一绝啊”

“行了,闭嘴。”谢长襟脸上的动容还未收回去,眉梢就跳了跳,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哭笑不得。片刻后神情又恢复清冷。

两人对视半晌,一别五年。谢长襟转身离去,徐南柯跟在他身后,两人进了巷子口的一家小酒馆,此时酒馆大门紧闭,谢长襟抬脚一踹,动作粗鲁,与他清雅的形象半点不符合。

徐南柯摸了摸鼻子,跟着低头钻进了酒馆。此时扬州城内被赌城搅得一片乌烟瘴气,酒馆也开不下去了,昏暗一片,积了灰尘,空无一人。

谢长襟一拂袖,桌子就立马变得干干净净,他坐下后设了一道结界,从外头看不到里面,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盯着徐南柯许久,才问:“你这是被人跟踪了否则为何如此谨慎”

徐南柯没办法多做解释,提了壶酒倒了两碗,道:“我的身份不能被清元派的弟子发现,否则会有性命之忧。”一旦被发现,就意味着徐真彻底ooc,到时候灰飞烟灭都怕来不及,只是和谢长襟解释了,他也听不懂。

“我原来的身体呢师兄你不会给我一把火烧了吧”徐南柯突然想起来这茬,这才是最重要的,别到时候他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去了,反倒变成了孤魂野鬼。

谢长襟冷冷道:“没烧。”

徐南柯松了一口气,正要将手中酒杯一口灌下去,就听谢长襟道:“切成片喂鱼了。”

徐南柯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提起剑就想和谢长襟打一架,谢长襟压根没理他,身形一晃,就躲过了他的三脚猫功夫,口中冷冷道:“这么多年了,毫无长进,怎么这么好骗。没有喂鱼,尸体放在莲花冷池里冻了起来,我拿元丹养了起来,暂时不腐不化。”

徐南柯有点复杂地看着他,怪不得上一世这个时候,谢长襟的修为已经远不止如此,已经到达了独步天下的地步,可是今晚看他挽弓时的灵气波动,竟然还没有上一世修为的十分之一,难道都是因为拿了元丹养他的尸体

他和这位师兄的关系可从来都不怎么好,小时三天两头打架,长大了后干脆分了家,都住在孤鹜山上,但是一年半载不会说上半句话。

“你不必这样看我,都是师父逼迫我做的。”谢长襟侧目看他一眼,脸色清冷,道:“你最好尽快让你的魂魄回来,否则我不知道还能养多久。再养个一年半载,我若是烦心了,还得丢进河里喂鱼。”

徐南柯垂眸盯着手中酒杯,半晌无语,他倒是想早点回去,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