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哥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像他们这种家族显赫的贵公子,身边总少不了几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大东首当其冲。

“大东哥说这次不是去酒吧,也不是去夜场,就是普通的同学聚会。”薛瑾年继续道,“他说他联系了好多以前的初中同学,哥你说要不要去一下?”

听闻此话,薛鹤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去不去都无所谓,大东这个人你懂的,说不定把同学聚会放在什么夜总会啊,这也不一定是吧,可是他都问着我了,我肯定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薛瑾年靠在门口喋喋不休,拿起果盘里切好的水果往嘴里送去,边嚼边说,“要不你陪我去看球赛吧,最近有一场球赛可精彩了,一看就很有看头!自从你接手了美国那边的公司,咱俩可是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反正假期还有这么长,你分我两天呗,咱们去看电影……”

话音未落,薛锦年整个人失去平衡,支撑他半个身体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他猝不及防,狼狈地摔在地上,果盘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在地上转了好几圈,里面的水果尽数摔了出来。

雪球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撒了欢儿似的在薛瑾年身边打转,用嘴巴叼起地上的水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进肚子里,它圆润笨拙的身体此刻变得异常灵活,又一口气叼起好几个红心火龙果,嘴边的毛被染成紫红,它傻兮兮的对着许几年笑,蓬松大尾巴如同鸡毛毯子晃来晃去摇的可欢,感觉像在过年。

薛瑾年气得说不出话来,拍拍屁股就要起身抓狗,雪球机灵地躲在薛鹤年身后。

薛瑾年停住了脚步,哥哥是威严,他不敢在哥哥面前追逐打闹。

他咽了咽唾沫,稍稍站直了,“这个……”

他眼珠转动了一圈,试探性的问,“嗯,同学聚会……你去吗?” lan SHENG

“去。”

“哦……嗯?”

“我说我要去同学聚会。”薛鹤年眸子重新燃烧起光辉,眼神变得坚毅,“不过是……高中同学的。”

……

程溯躺了下来,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檀香木床有安神的作用,他靠在最贴近墙的那一侧,用被子紧紧蒙着头,身子缩缩在角落。

他没有告诉刘锐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自己都不愿回忆那段永无边际的黑暗回忆。

铃铛、锁链、项圈、黑暗、裸照、监视器。

饥饿、干渴、恐慌、绝望……

他的手腕刺痛一瞬,大脑神经开始间接性疼痛。

程溯闭上了眼睛,他的肉体是残破的丑陋躯壳,他身上沾满了温云白的烙印,大腿内侧的“温”字早已没了感觉,他却永远不能忘记那时候的痛苦,一笔一划仿佛穿破了皮肉直直深入他的骨髓……

他被温云白囚禁在六层的阁楼上,手脚被套上锁链,脖子间也带着项圈,只要他一晃动,铃铛就会响个不停,他不愿意因此就范,拼命挣扎,颈间的铃铛起初只是叮叮当当。

渐渐的,那声音变得刺耳难听,像利器一样,划过他的耳膜,刺穿他的太阳穴,无孔不入,把他的脑髓搅成一团。

阁楼上方实际上是有一盏昏黄的吊灯,不亮,却刚好映照出他的位置。

他抬头看见屋顶不远处亮着的红点,他知道这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看着猎物被囚于牢笼,看着他渐渐失去力气,自始至终,冷漠的目睹。

第一次被关进屋子里锁了整整两天,这两天内紧闭的房门漆黑一片,没有人进来过。

程溯耗尽了力气,便跪坐在墙壁上,背靠着自己的照片,目光呆滞地望着监视器。

没有白天夜晚的阁楼,人迹罕至的阁楼,脖颈上的铃铛令他生厌,他抬手想要摘掉,却发现锁链不支撑他摸到铃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房间内的事物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在封闭的空间里成为了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感觉到每一次呼吸都愈发沉重,每一次铃铛响动都震耳欲聋。

面对着成百上千张赤身裸体的自己,程溯很难保持理智。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他爬起来对着监控嘶吼,咒骂,破天荒的用了许多平常从来不会用到的脏话、恶毒的诅咒,企图通过激怒温云白来改变身陷囹圄的现状。

他的神经突突跳动,嘴里的咒骂和铃铛成为残忍的交响乐,手中的铁链沉重不堪,他发泄这十几年来的不满与愤怒,他痛斥温云白对他的不公和虐待。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卑劣,所有人对他做的坏事,对他的冷眼,他全部记得清清楚楚,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全部被他一股脑地夹在温云白头上,他口无遮拦地对着监控控诉咒骂嘶吼……

直到最后,他累得晕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重新醒了过来,依旧是晕倒之前看到的模样,紧闭的房门,空荡荡的阁楼,墙壁上贴满的淫荡照片,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胃部筋软的抽动,他感到饥饿,饥饿到疼痛。

他虚弱地抬手,将睡衣在腰间系了个结勒紧干瘪的胃,勉强有了一丝缓解。

后来饿得不行,他又睡了过去。

思绪被人强制按了关机键,再次重启时,只会让身体更加虚弱。他发觉被封闭的窗户边缘隐约有一丝亮光渗入,原来已是白天,是他被囚禁的第二个白昼。

相比第一天,第二天他完全没了精神,麻木的胃囊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探出舌头,舔舔嘴唇,舌尖竟碰到硬壳似的触感。

水,好想喝水……

渴,好渴……

对水的渴望超越了一切,他开始不断地吞咽口水,他想象着甘泉雨露,想象着满汉全席,想象着前两天才吃过的东西……

他疯狂地想念白粥,想念温热软糯的白粥在食道里流动的样子,

他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到程会卿送的那罐橘子汽水,冰冰凉凉的。

“温云白,我好渴……”程溯一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沙哑得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就像是受伤的野兽发出奄奄一息的哀鸣。

“我好饿……”

他靠着墙壁仰头,注视着监视器,明知是徒劳,却还是开口,“我想喝水……”

他闭上眼睛,头向侧边歪去,颈部的铃铛又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好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