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后槽牙,敛去眉眼间的戾气,起床收拾。
他烦躁地抓了抓一头乱发,视线落到镜子里的自己。
两天没刮胡子,长出一些细小粗硬的黑点,星星点点地分布在下巴周围,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摘下眼镜后的程会卿消去一丝斯文精明,颇有几分与性格不符的青涩男大学生的少年感。
不戴眼镜的程会卿在某些角度和温云白神似,若是身材再健美一些,穿上温云白的衣服几乎一模一样。
那天和程溯什么都没做,担心程溯想不开,他抱着程溯待了将近两个小时,第一次和程溯谈心,打算和温云白分手,离开后的去处,以后的专业,未来会在哪所城市,做什么工作……
如果离开的温云白,他对生活的一切都充满希望。
他听到程溯呜咽般的呢喃,想到如果程溯离开了舅舅的控制,说不定还会对自己改观,也许他还有机会和程溯重新开始。
如果……
哪里来那么多如果,看温月的模样,去参加别人的酒席哪有必要打扮得那么正式,所以……一定是和颜绒的订婚仪式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自己,先斩后奏都不奏一声,直接赶鸭子上架?
果不其然,待他一切洗漱完毕,拉开浴室门的那一刻,看到排成一行的人聚集在自己的房间里。
温月笑盈盈地抱着一套西装模样的正装外套,和身边一个打扮时髦的化妆师模样的人聊得正欢。
“会卿,你洗漱好了啊。”见到程会卿,温月温柔地对他招手,“来,来这里,妈妈给你挑了一件好看的衣服,来试试合不合身。”
程会卿冷冷地看向他,一言不发。
看来程溯说的是真的了。
舅舅,你非要这样安排,是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
近几天的气温一再升高,火伞高张,热浪滚滚,已经许久未降甘露,暑气烧红了整个c城,程溯天天宅在家里,作为高考生当下最关心的莫过于即将要出来的高考成绩和未来要去的心仪学校。
温云白见他整天抱着一本厚重的招生考试报研究,本一的大学被他翻了个遍。
笔记本电脑里,浏览器的搜索记录无一不是大学。大多数是北京的大学,对于温云白来说,无论程溯考到哪里,他都能陪他去,程溯可以是向往自由的风筝,但线的另一端一定要攥在他手上。
他并不忌讳和程溯说订婚仪式的事,就算他不说,程溯那么聪明,也一定能猜到。
他问过程溯愿不愿意去参加,程溯摇头拒绝了。
也好,程会卿见不到人,对程溯的执念就会渐渐减轻。
温云白出门之前,右眼皮跳了跳。
他的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直觉告诉他会有大事发生。他又不放心地回到程溯的房间,昨天晚上弄得有些狠,程溯现在还没醒。
他盖着一层薄薄的凉被,胸膛的地方随着呼吸均匀的起伏,被子掩盖住他身体上的青紫和吻痕,温云白发誓没有性虐的爱好,只是每当他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习惯性地在爱人身上留下痕迹,如果痕迹消散,他就会一遍一遍地加深,直到新的吻痕重新覆盖住完好的皮肤。
程溯不会怪他,他只是哭着求饶,像小猫一样。
程溯的睡颜恬静美好,温云白静静地看了一会。
脖子上的痕迹清晰可见,遍布在白皙的脖颈上,看着有些瘆人。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吻痕。
下次就不下手这么重了。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遍又一遍,温云白才弯腰在他脸上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放轻脚步离开了他的房间。
一出门,他发现变天了。
方才还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布满了乌云,一簇一簇的聚拢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天气预报没有说今天有下雨的迹象。
温云白右眼皮跳的更加剧烈,他坐上迈巴赫的后座,视线下意识投向别墅二楼程溯的房间窗口。
窗帘紧闭,与离开的时候无异。
……
颜绒对着镜子照了许久,为了今天的订婚仪式,她狠下心来瘦了五斤,本来就是偏瘦的身材了,这下更显得骨感,甚至穿上前不久量身定做的礼服都显得松松垮垮。
她摸出口红补了补,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角度,眼睫卷翘,水蓝色的眸子比美瞳更生动,眨眼时扑腾的眼睫如同蝴蝶尾翼,大浓妆反而掩盖了她本真的美貌,因此她只画了个淡妆,淡雅的妆容与她混血的长相相得益彰,既不显得喧宾夺主,又恰到好处地放大她外貌上的优点。
她身着一袭红裙,上好的丝质布料还设计了淡淡的金色细闪,随着她动作泛起点点星光,礼服v领的设计完美地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盘起棕褐色的浓密长发,温柔贤淑,沉鱼落雁,冰肌玉骨……所有浮夸的形容词放在她身上都不突兀。
她抿了抿嘴,面上泛起一层薄红。
今天……是个她订婚的日子。
和她十三岁就喜欢的人。
瞒着他这件事是大家一起商量的,颜绒曾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他,程会卿会觉得惊喜吗,会和她一样期待吗?
她才十几岁,就觉得自己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那么程会卿呢,他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她很早就发现了,程会卿对他不像之前那样热忱了,他说不出具体哪里变了,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从无微不至到照顾周到的区别,还是会主动找她约会,但走在一起若即若离,从来都是隔了一米的安全距离,有意避免与她的肢体接触。
颜绒有些郁闷,是她没有魅力还是程会卿太绅士,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她无奈地牵了牵嘴角,转身走出了化妆间。
少女满腹心事,没注意门外的景象,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路人身上。
“哎哟!”倒霉的路人发出一声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