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关上手机, 拉上防晒服的帽子, 这来之不易的出逃太过珍贵, 她不敢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生怕明丽从天而降,把她拽回去。
她拍了下环城巴士的照片,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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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明瑶信息的那会儿,程远望送他到了机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眼神里带着担心, “就不能过两天再走吗?这才刚过‘攒三’。”
程志闻病危的那天开始,他这位堂弟几乎没有休息过。
网上发律师函后, 他转头找程远望,找了共同的朋友,说想调取酒店门口的监控视频。
在之后,他找程远望通过丝丝缕缕的关系,给江序南的叔叔打了通电话。
上一代都是海市的生意人,虽说是关系搭着关系,但毕竟不是相同的产业,平时子侄辈罕有交集,程远望不知他要电话干什么,总之,打电话之前,面色低沉。
可江序南的叔叔,居然还特地派秘书来了一趟,态度十分诚恳。
随后,闹得沸沸扬扬的网上传言,华大官微发了一则声明,经调查,网传华大学生在会场对父亲大打出手的视频内容不实,具体情况涉及学生个人隐私,不予告知。
另外,发布相关视频,造谣生事者之一为本校学生江某,已移交公安机关,按照校规,予以劝退。
程志闻的病情发展的很快,已经是中晚期了,身体状况本来就很差了,第二次抢救没能下手术台。
程志闻被推出来的那刻,程言也在医院,前几天开始,老爷子忽然就烧了起来,尽管打针吃药,可这病反反复复的,到最后直接挂了吊瓶,许镌一直陪着。
于是除了侄子,谁也没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程远望守在门口,打电话通知的许镌。
许镌在电话里沉默片刻才开口,“爷爷的液还没输完。”
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沉默的那一秒,程远望忍不住在想,他得知程志闻死讯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可无论如何,程远望都忍不住唏嘘了一瞬,程志闻所谓的道歉,到死,许镌都没有接受。
老爷子第二天退了烧,许镌和程远望的父亲这才把程志闻的死讯慢慢的告诉了程言。
程言愣了一秒,随即看向许镌,“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语气淡淡,仿佛是他人家事。
只是程远望感觉他的身形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下去。
许镌则作为当事人跟着律师一起处理遗产的相关事宜,程志闻的一部分遗产指定了许镌作为明确的继承人,另一部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没来得及,没有在遗嘱里提到过的数十处房产和分公司的资产,都没来得及的规划。
按照现行的法律,遗产应该一分为三,由第一顺位继承人,妻子柳丝研,父亲程言,儿子许镌三人继承。
当时程远望的父亲刚到不久,见律师出去了,和许镌说,其实这资产里面有一部分具体的界限是很模糊的,悄悄地“弄”一部分走。
分多分少就不是柳丝研说了算的。
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富人们争夺遗产的嘴脸比一般人更无所顾忌许多,就算后期去法院打官司,也是来回扯皮。
傻子都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程言还在休息,于是程远望父亲说,他去和程言商量商量。
程远望明白,他是想在侄子面前卖个人情,程志闻一走,许镌和他们的关系,那就很微妙了,处好了没坏处。
程远望想,许镌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没想到,许镌拒绝了。
程远望很诧异。
许镌说,“她和我妈没仇。”
众人愣了一下,他说得确实没错,柳丝研既不是第三者插足,也和多年前就去世的许雨毫无干系,只是程远望想不到许镌会这么说。
许镌转头看程远望,眼下是淡淡的青黑,机场天气有些阴沉,航班推迟了一次,最终广播还是通知乘客开始登机。
海市这里,有许雨生前一处房产和一些资产,属于许雨的婚前财产,许雨决定离婚的那一年,就委托了相关机构,必须在许镌年满二十岁后,才能交由许镌管理。
不久前生日,他就收到了律师的通知,只是那时才开始交办手续,今天才彻底交接完。
从那里出来前,他环绕四周,心情复杂,如果说恶人有恶报的话,这报应似乎来得太迟。
关于许雨很多记忆,都留在了已经泛黄的信纸里。
她给他写了一封信,十二年前,许雨在信封上画了一个很大的桃心,旁边是很清秀的一行字,“小镌,珍惜眼前,好好生活”
见他一直沉默,程远望主动找话题,“到岛城可能有雨,要不要我去找辆车”
“不用。”许镌眼神从手机里遗产公证的文件收回,似乎在想什么,“还要去苏市。”
苏市。
程远望愣了一下,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名字。
头一天程志闻的视频被人传到网上,明瑶的身影也在其中,程远望看到后很担心不当的传言会到她身上,幸亏处理及时,影响不大。
可设身处地地想,就算明瑶不在意,她的父母可能也会多少有些意见。
他不禁为堂弟捏了把汗。
“放心。”程远望说,“爷爷这几天就在我爸妈家,别担心。”
许镌应声的瞬间,程远望觉得他的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熬了这几天,他看起来清瘦很多,尤其是前几天,争分夺秒地整理好遗产清单,几乎几天没睡,也就今天看起来才稍微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