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母亲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女儿,是王后的亲生女,所以才能为公主……倘使这份婚姻不得认可,那你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希罗底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有人冲到了她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辱骂,谴责她不端的行为,讽刺她和希律二世的偷情和不忠,对他们的婚姻报以强烈的恶意。

莎乐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被她的话激起了一些怒气。

虽然她是老国王的女儿,但她也确实是希罗底唯一的女儿,作为一名公主,她确实是该维系一下自己的名誉,特别她现在还是未婚,就搞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诋毁,从各种方面来说都很不利,连已经坐上王位的希律二世都顾忌着名声,不敢继续大动作,她作为一名备受歧视的公主着实应该为此担心一些。

当然,影响更多的还是希罗底,她迫切需要公众认可这桩婚事,不论是从宗教、法律还是名声的角度,如此她才能够继续坐稳她的王后之位。

可正如她所坚持的,她对母亲希罗底是有感情的,也能够理解她的骄傲与不满,某种程度上,作为母亲的孩子,就像她合该为父亲复仇一样,她同样应该为母亲的名誉而“战斗”。

“找希律二世王吗?”莎乐美那双美丽的眸子顾盼生辉,眼波流转之间,自然显出几分风情,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希罗底。

“当然!”希罗底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现任丈夫的一些心思的,但她自己更重要,而且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献舞罢了。

“为了你的母亲,为了你自己,我的孩子,我美丽的莎乐美啊,你应该行动起来了!”

“向希律二世献上你的舞蹈吧,要他为你做事,实现一个小小的愿望。”

“你可以做到的,我知道你可以做到,你是这样漂亮,继承了我的魅力,拥有谁也比不上的身姿,跳舞又是最好看的那个……”

“然后,为您向冒犯者复仇,是吗?”莎乐美一歪头,微笑着看着她野心勃勃的母亲。

希罗底着实不是个擅长权谋的人,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有良好的出身,高贵的身份足以成就大半,她有出色的容貌,从年轻到中年,她的美貌一直名扬内外,从来不需要费心去做些什么,男人们只会讨好她。

娘家靠不住了,她就去找丈夫;丈夫靠不住了,她就去找情人;情人靠不住了,她就继续找孩子……

幸运的是,她有一个完全继承了她的美貌的女儿,甚至于说,莎乐美的美貌比她当年更加出色,莎乐美的出身也同样更为瞩目。

作为不止貌美还同时是两个国王的女儿的公主,莎乐美可以说是要星星不用月亮,如今希律二世更是对她起了心思,她只需要勾勾手指,对方就能为她做出各种事情。

“所以,明白了吗,我的女儿?”希罗底与她强调,“让希律二世高兴,用你的舞姿,用你的歌声,用你的美貌……”

“然后,让他下达命令,让所有冒犯了我的人付出代价,比如那个该死的先知约翰。”

莎乐美眯了眯眼睛,蜜色的眼睛像是月牙儿一样地弯起,她微笑着注视着她,真诚地和希罗底发问:

“那么,您知道我喜欢这位先知吗?约翰长得很帅,我很喜欢他。”

“你怎么能喜欢他?!”希罗底就像是被针刺了一般,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莎乐美的很多反应都不在她的预料之内,这让一贯“无往不利”的王后希罗底感觉非常不适应,浑身都感到了不舒服,像是不能够习惯这样好似“长大了”的翅膀硬了的女儿。

明明在几个月之前,她这个天真的女儿还在不知道忧虑着什么事情,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跳舞唱歌,怎么如今却给她一种更难琢磨乃至于说“深不可测”的感觉。

莎乐美看起来更古怪了,原本只是纯真天然里带着几分残忍与傲慢,现在却莫名多了一些狡诈,在她的纯然与骄傲中,那丝狡猾与疯狂就像是混入了清水中的墨汁,一下子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难以捉摸。

希罗底原以为经过自己一番话术,莎乐美合该立刻愤怒起来,马上准备好看的纱裙,为她们母女正名,为她这个母亲复仇,但实际上,她生气归生气,却没有给出她预料中的反应,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一般,可希罗底记得身边人回报,根本没有人和公主乱说一些什么啊。

“这个人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他是希律二世都讨厌的人,他的信仰也不对!”

希罗底拼命列举着约翰的差劲之处,偏这些其实莎乐美早就知道了。

但希罗底有句话说对了,她们母女都是十分骄傲的人,被说傲慢也无所谓,她们就是有这样的资本,面对所有冒犯她们的人,她们确实应该采取行动,而不是任由流言乱传。

“再说,你不知道他说了多少僭越的言论,不知道他在外面是如何诋毁我们的母女的吗?!”

正是因为有诸如先知约翰这样既有影响力又没有受到严厉处罚的家伙的存在,外面对于国王与王后婚姻的非议才一直没有断绝过。

希律二世不敢随便杀死他,他觉得这个先知约翰是真的有水平的人,得到了神明的帮助他平时确实只是在进行一些传道活动,再加上约翰平时也确实没少发表一些神异的言论,做一些非常奇怪又让人害怕的事情,所以即便希律二世成为了国王,他也只是把约翰关了起来,不敢真的要了他的命。

“好吧,我亲爱的母亲,”莎乐美最后还是应下了,“我答应你,我会向希律二世、我的叔父和继父献上最美的舞蹈,要他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的,就是这样,没有错。”希罗底脸上多了些笑容,“你会得到他的喜欢的,国王会认可你的,他会当众答应你,到时候你再让他发落那个无礼的先知。”

其他人再传流言,再怎么非议这桩婚事,都不如约翰这样直接攻击希罗底本人的行为来得露骨和过分,约翰因为圣经教条的原因,是最反对这桩婚事的人,他在民间又很有影响力,很多人追随、听从他。

希罗底之前也努力过,但希律二世始终不愿对他下手,她觉得让自己女儿来做不过是小小的盘算一桩,一定能够成功。

毕竟,希律二世是真的很喜欢莎乐美,也很吃她骄傲的不搭理他的那一套。

男人嘛,就是这样的。

她若是年轻几年,也能这样矜持有恣意地挥洒美貌。

“好孩子,我会期待着的,母亲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她安抚地给了莎乐美一个拥抱,还亲近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十分满意地看到她天真美丽的女儿脸上流露出自然的濡慕和欣然的表情。

“我的莎乐美啊,母亲爱你。”

“是的,我也很爱您。”

等希罗底王后带着她的侍女团离开,女仆亚拉才忐忑地走进屋来。

她的公主莎乐美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在那里独自发愁,她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脸颊上还有未曾平复的红晕,就像是大马士革的玫瑰,但她甜蜜的眼睛里满是平静,甚至还显出几分冷漠,不变的是她永远这样骄傲。

可这并没有让她松了口气,亚拉很清楚,她的公主变得愈发阴晴不定,这段时间找男人的发泄并没有让她的情绪好转,相反,她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这是爱情的苦吗?

亚拉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必须要哄好公主,一个不高兴的莎乐美可不是好惹的。

“过几天有舞会吗?”

“公主,如果您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