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是和艾米丽一样,有‘好妈妈’气质的人。”戴安娜由露丝牵着手,他们一并往艾米丽在的下午茶露台那儿去。
相比,卡尔的精明有时候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他浓重的市侩气质和对金钱的攫取欲望,以及因此表现出来的男士特有的傲慢和偶尔流露出的一点残忍冰冷的行事风格,可能会让不少不喜欢尖锐性格和金钱世俗的人感到不适。
“夫人,您好。”
在子爵夫人面前,露丝稍微有点局促,但卡尔就能毫不介意地上前来寒暄打交道。
“谢谢你,亲爱的!”艾米丽谢过两个人,她已经从女佣那里知道了这对好心年轻人一路护送、把女儿领过来的事情,虽然对戴安娜出门竟然拿没有一大群簇拥保护着,只有两个女仆照顾一事非常不满,但她对露丝的善良很赞许。
艾米丽邀请两个人一起坐下用茶,露丝不想和卡尔独处,但她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这有点冒犯了,卡尔想要搭上这一桌不同背景的有钱或有名的人,自然不愿就此离开。
一来一往,露丝看到自己妈妈在下面的桌子那儿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卡尔又不愿就此结束寒暄,于是只能跟着坐了下来。
戴安娜坐在她的旁边,有意给她解围,示意女仆给她准备茶点。
“谢谢,戴安娜。”
“不客气,露丝。”
露丝对她很温柔,也不把她当特别幼稚的小朋友对待,她对她的印象真的不错。
因为艾米丽一个玲珑可爱的小朋友过来了,隔壁桌的另一位先生也叫来了他在玩陀螺的儿子,让他和姐姐一起玩耍。
“弗雷德里克·斯派登,这是我的儿子道格拉斯,他今年刚六岁,还比戴安娜小姐小一岁呢。”
“两位先生,你好。”艾米丽连忙挂上了社交的笑容,她明艳得就像是一朵怒放的玫瑰,旁边的女儿同样精致得如同洋娃娃,比任何一个小孩子都可爱,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扑闪着,只让人感觉心都化了。
“这是戴安娜,我和安东尼的女儿。”艾米丽于是再给几个人做介绍,包括把卡尔和露丝这对订婚了的年轻人介绍给大家。
“戴安娜可爱,文静又漂亮,真是个小淑女。”斯派登先生客套地恭维,“我们家的小子就要皮一些了,玩了一会儿陀螺都要出汗了。”
“男孩子是要活泼一些的。”艾米丽笑眯眯地客套回来,话题绕老绕去,又变成了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年轻人最好的生育时间之类的。
露丝在这里感觉有点窘迫,她对卡尔真的没什么好感,但已经到了已婚人士的社交桌上,偏她又确实订婚了,这次过去美国就是为了结婚。
“我来陪着他们吧。”为了躲开卡尔势在必得又意味深长的攻击性眼神,露丝甚至甘愿加入小朋友的行列。
“小姐你好,我叫道格拉斯,道格拉斯·斯派登。”小男孩背着手站在她面前,戴安娜也从座位上下来。
“小先生你好,我是戴安娜·瓦莱夫斯基,你可以叫我戴安娜。”
两个小朋友一本正经地按照礼仪流程互相问候。
她思考了一下,甚至伸出了手,小男孩也很上道,马上握住,俯身吻了吻,隔了一点儿距离并没有吻到手,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吻手礼。
两个小朋友进行了仪式过家家,露丝在旁边笑得用手帕遮着嘴巴,在大人眼中,他们这是在假装大人进行交流,非常可爱、非常有趣。
“子爵小姐。”道格拉斯还想玩陀螺,但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和他一道去旁边玩耍,反正他是不耐烦待在大人这边的,太无聊了。
“不,我还不是。”她摇了摇头,“我的父亲是子爵,我只是子爵之女,或许……”
“我明白了。”道格拉斯仿佛明白了什么,很认真地点点头。
在没有确定爵位会给她的情况下,子爵小姐只能是一种“虚称”,有的人喜欢这种恭维,就像副官当成主管在喊一样,但有的人不喜欢,两个小孩都很“实在”,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请叫我戴安娜就好了,我会回应的。”
“好的,戴安娜。”他想了想也,“你也可以叫我道格,有时候我妈妈会这么叫我。”
“我们一起去玩陀螺好吗?”
“但我不想在这里……”
戴安娜其实想跑,但她知道这会儿跑不了,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这就是小孩的不方便之处了。
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一个人的,别说是他们家的仆人,就是船上的人看见了也会提起心。
“那我们去下面玩吧?”道格拉斯眼睛都亮了,同是小孩,这位过得可比她活跃多了,看起来身体也更健康,是那种“皮小孩”的样子。
有露丝跟在旁边,再加上一大群佣人,大家倒是没那么不放心,于是道格拉斯和戴安娜手拉着手,真的下了平台。
说是到下面玩,但其实也不敢让两个金贵的小孩到下等舱的人聚集的地方去,就是普通的观景平台,没有高处的风景那么好,高处好位置是只有上等舱的人能去的。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海。”
戴安娜总不能说自己正在看船上陈设,特别是甲板这边的安全设施布置等等吧。
“我都有点看腻了,不过听说日出会很好看,”道格拉斯想了想回答,“可以明天早上来看,反正海上航行要很多天呢。”
他想掰手指数一数日子,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这个智慧。
戴安娜也想数,但转念一想,某个晚上就是沉船之时,她实在没有数数的心情,好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落下来。
是的,她只知道这起事故是在晚上发生,其他什么也不清楚,也不敢随便拿其他世界得知的一些经验去套这里的情况。
因为视野不太好、船长等的疏忽和船行速度快等综合原因,大船撞上了冰山那会儿,其实谁都没有预料到。
那块区域这个时间好像在理论上是没有冰山的,但反正就是撞了,很多还在睡觉的人就这么没来得及逃出船舱。
戴安娜也不懂开船,至少现在一个小姑娘是没有道理找船长或大副要求航行图或者要求减速慢行的。
她不是专业人士,指导不了内行,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自救,比如随时准备好在晚上从床上爬起来,带上提前预备好的救生衣,边穿边跑路。
“怕的是放救生艇不及时,导致一部分救生力量被浪费。”
戴安娜给努力抽陀螺的道格拉斯鼓掌打劲儿,脑子里满是各种求生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