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现磨星*克咖啡大概需要三分钟时间,稍后将为您送到手边。”知道对方忙碌,白樱果断放弃了继续为客人推荐菜单的想法,尽管这能为她们带来一部分的提成。
列车中间段第六车厢为乘客提供餐食和饮品,乘客有需求可以过去购置并就餐,或者也能等待乘务推着小推车偶尔在车厢内巡回时进行购买,但像这种坐在一等车厢的客人,从来都是他们乘务在准备完所需之后送过到他们那里去。
许是开了个好头,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几位客人向她提出要求,咖啡一共卖出去六杯,又有一桶拉面、两份红豆面包和一份速食品紫薯粥,另外还有一位头等座客人为自己的儿子预定了价格超贵的鲜切水果沙拉。
除此之外,这半个小时多时间内,她还劝阻了两位想在车厢里抽烟的混混样小年轻,关心了一位面露不适的阿婆,顺便还替一个小女孩找了找她在车厢过道里打了好久电话到让女儿担心的爹。
“先生,先生,请问那边9座位上的女孩是您的女儿吗?”穿着乘务员制服的靓丽女士不得不拍拍他的胳膊,将他的注意力挪过来。
这位三十多岁、穿着黑色工作服西装的男人似乎非常焦虑,看得出来他的工作很忙碌
以至于他几乎没顾得上自己的女儿。
虽然说是带着孩子出行,但实际上穿着校服的七八岁小姑娘从出发起就一直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怯怯地抱着自己的书包,根本没有得到自己亲爹的照顾。
当然,这位男士自己也不像是被照顾的样子,按照这国家人的习惯,妻子即便拥有自己的工作也要照顾家庭和丈夫,要为小家牺牲自己,很多他这样的利己“精英”男士都是被他老婆伺候着、恭送出门的。
从这位先生的打扮来看,他应该单身有一段时间了,人就不像是能那么细心把自己打理得那么好的,当然单身和有家庭的人精神状态与习惯也不太一样,可能是夫妻不和的分居或者离婚状态。
“啊,对。”石宇刚挂断一个不太愉快的工作电话,思绪还没转过来,不过面对陌生人时仍然十分客气和礼貌。
他确实正在和自己的妻子闹离婚,老婆受不了他,嫌弃他工作忙不顾家不顾孩子,所以感情岌岌可危濒临破灭,两个人正在争抢女儿的抚养权。
如果不是女儿强烈要求,石宇根本不想放下工作走这一趟,把女儿送到在釜山工作的妻子身边,让母女度过这个生日。
“小姑娘很可爱呀,”她夸了一句,见对方神色放松了几分,又问,“请问您女儿的名字是?”
“秀安,我女儿叫石秀安,”石宇反应过来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问题。秀安是很懂事的小姑娘,还在读小学吧,穿着校服的样子非常可爱,一看就是很努力的好孩子。”白樱说话语调很温柔,语速不快也不慢,听着让人觉得尤其舒服,石宇也就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这么小年纪的姑娘……家长最好还是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这样她在陌生环境里紧张的情绪也能得到很好的安抚。另外还有五到七分钟就将进入下一个停靠站,停靠时间有十分钟,是京釜线经停的大站,上下车人流不小,如果家长能在旁边的话,孩子的安全更能够得到保障。”
秀安请女乘务员姐姐帮她找爸爸,白樱自然努力劝说对方到女儿身边去,当爹的“失踪”太久,让八岁小姑娘一个人在那里担心实在有点不像话。
但话虽如此,她也知道对方既然选择到车厢连接处接打电话,就多半是撂不开手,所以她仍然温和地安抚对方,并提出建议:
“先生您还需要处理商务事宜吗?秀安有一些害怕,如果您暂时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陪在她的旁边,等列车重新出发、乘客们都找到座位坐下之后就好多了。”
石宇一顿,视线透过车厢门的窗户看到正往这里探头探脑的女儿,脸色一下柔和了下来,原本僵硬的有些尴尬与不高兴的表情也缓和了。
“没事,”他道,“我这里……也算差不多了。我马上就回去,多谢你了。”
石宇说着,特地辨别了一下白樱挂在胸口的姓名牌:“是白樱、白乘务是吧?非常感谢,麻烦你照顾我女儿了。”
“不客气的石先生,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呼叫我们,我就负责这段车厢,有任何要求请和我说。”
一路走过来,用完美的笑容和温柔的态度忙完各种事情,白樱才缓缓松了口气,慢慢走回乘务员的休息室。
她的休息室靠近第6车厢他们的“值班”房间是单独的,平时只会容纳一个人,但不过车上的工作人员在忙完工作之后都很乐意聚坐在六车厢聊聊天,所以白樱也不敢在自己的休息室久待,何况她的值班室还属于和前辈崔美惠共用的。
借口补妆,她一个人在车厢里坐了一会,根据记忆复盘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她也是头一次穿成列车乘务员,她是新手,原身也是新手。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这个世界有些不同寻常,不是那种常规的平凡的南韩半岛国,而是一个充满危险的世界。
虽然财阀和政府等竭力封锁信息,将各种资料都加密了起来,但原身已经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一些端倪。
糟糕的是她的身体状况不行,且人在列车岗位上,没有做足够的准备,与此同时,原身在心理生理因素叠加下突然发病了,直接痛到昏死过去,醒来就是已经穿越过来的她。
素来未雨绸缪的白樱一接收记忆,复盘了情况,顿时觉得有些不好,猝不及防间她已经意识到了某些可怕的事情。
“在磨蹭什么?”
“不好意思,李前辈。”
“我看起来很凶吗?为什么要道歉?”李淑英的表情更不好了,撇撇嘴面露嫌弃,但视线扫过她好看又年轻的脸蛋,又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焦灼,“还真是学来了崔美惠的那套……”
“让前辈久等了,所以道歉。”白樱仍然面带笑容。
“既然不是真心的,就没有必要客气来客气去了,你这个家伙,连道歉都是一副假的要死的笑容……该说你脾气好,还是该说你其实根本就没有看得起我们,所以根本不在乎?”
“没有的事情,”白樱立即否认李淑英的话,“我一直很尊敬前辈,李前辈的毅力和努力是公司大家的榜样。”
李淑英是个猛女,是大家能想象到的那种拼命向上的南韩职场女性的样子,虽然她说话刻薄,对后辈的脾气尤其不好,还格外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同性,对有权有势的男士们多有恭维,但她确实同时也很努力。
印象里,李淑英应该只是仁川乡下贫寒出身,家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父亲作为二子没有得到家里的支持,没有田种,于是就在外面打工,做的是一些体力活,有回原身上厕所时听到隔间里李淑英和干苦力的亲爸打电话了,当时是在犯愁她哥哥的婚事。
她大哥是个老实人,不会来事,长得也一般,没什么学问,就在本地某个大厂下做一些卸货组装等工作,好的是他是厂子里的固定工,肯卖力吃苦的话也足够在本地生活。
为了成家,他在本地贷款买了一套七十平左右的房子,光是首付就让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拼尽所能了,毕竟他们家也才刚刚买下住的房子,又要给三十五六岁的大儿子结婚,自然不会轻松。
和老大不一样,李家的二儿子似乎是天生有病,具体什么疾病白樱不确定,但从记忆里看李淑英很会照顾病人,对有特殊情况的人感知尤其敏锐,这很可能是家里“练”出来的,她猜测李前辈的二哥可能智力发展迟缓或是天生的自闭症,需要父母家人一直关照的那种,所以她妈妈只能做一点零碎的手工活或是帮店里洗洗衣服,并不能出去打工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
于是,这个家里早早出来打工的是排行老三的女儿。
因为没什么工作经验,所以一开始到首尔时也只能打一些零工,后面她应该是到教化妆的学院额外学习过,所以目前才能在某个工作室当化妆师,没有什么作品和才能所以还称不上cody(造型师),只是因为干得久了所以从助理晋升到正式的化妆师这笔学习的钱是李淑英给姐姐的,来自于李淑英休学期间打工赚的报酬她姐姐之前来接她时自豪地说起过这事,熟悉的几个公司老人都知道,崔美惠也给白樱讲过这八卦。
别看面上和和气气、亲亲热热,但白樱估计崔美惠其实也不是很喜欢李淑英这个搭档,私下里对她成见不少,但人已经凭努力站稳了脚跟,她不乐意也没办法。
只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崔美惠即将转岗,满脑子都是家里两个宝宝,过往的恩怨纠纷也就不再被她放在眼里,白樱只能从记忆中找到“两人不和”的蛛丝马迹。
“嘁。”李淑英嘲了一声,但之前的经验已经告诉她,新来的这位好脾气的聪明美女并不是看起来的这样好脾气,反而一直给她一种奇怪的甚至可以说是危险的感觉,所以她一般挑衅两下,发现是硬茬子之后就不再多做什么了,她对公司新人们也一贯如此。
“跟上。”
“好的,前辈。”
白樱好像没脾气似的的笑容只得到了李淑英一个白眼,但她到底也没说什么,平时她差使给白樱的事情她也会挑一部分做,不是完全不给前辈面子,看在她多少会给自己干活的份上李淑英勉强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