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序南抬头看去，注意到小卖部门口蹲着几个青年，躲在一边抽烟，耷拉着的手臂上布满纹身图案。
言序南莫名其中一声有些眼熟。
这时，他的自行车也停了下来。
抽烟的几人同时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其中一个流里流气、穿着红色旺仔牛奶衣的人嗤笑了一声：“呦，这是哪里来的有钱人，这身打扮可不便宜。”
“哥们，给点钱花花。”旁边的黄毛人跟着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拉言序南的自行车。
言序南握着自行车车把一转，让对方扑了个空，随后挑眉看向仍然蹲在原地、同样皱眉看着他的人。
对方好像也是在疑惑，可能也是觉得他眼熟吧。
言序南已经想起来了，这小混混到底是谁。
挑衅失败的黄毛瞪着言序南：“小子不想混了是吧？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
还没等言序南开口，蹲在地上的青年站起身，厉声道：“跑，这臭小子不要命的。”
黄毛和旺仔牛奶都没反应过来，自家老大就已经跑了。两人面面相觑片刻，视线落在言序南身上，最后还是跟着一起跑了。
言序南看着三人的背影摇了摇头，走进面前仅有几十平米却摆满了各种零食和必需品的小商店。
他认识蹲在地上的人，和他同级，高中没念完，整天在附近混日子，经常拦着学生要交保护费，要是当天没收到，可能还会翻进别人家里行窃。
这人就是在进他家偷东西的时候，被半夜睡不着的他抓到的。当时送去了派出所，可惜没多久就放出来了，可能是气不过，带着人将他堵在了小巷子里。
言序南直接一挑六，把对方的人全干趴了。
他当时被其中一人用砖头拍在了头上，血流淌在脸上，手里还拿着断了一截的棍子，就这么毫不示弱地看着对面鼻青脸肿的一群人。
从那以后，他在这附近一片算是出了名，附近的小混混，没有哪个敢来招惹他。
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居然又在这里遇见了。
卖东西的依旧是以前的老太太，老太太戴了一副老花眼镜，看着精神还挺好。
注意到有人来了，抬头看，顿觉眼前这个好看小伙子有些眼熟。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近几步，仔细打量言序南。
言序南买的都是些小零食，比如跳跳糖、果丹皮、咪咪虾条、等等。
老太太终于认出他来了，笑着开口：“这不是江家那小子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言序南笑着点头：“是我，奶奶您还记得啊？”
“附近这一片的小孩，就数你最皮也最懂事，大家伙对你这皮猴子是又爱又恨。而且你姥姥她为人良善，和我们这些街坊从来不红脸，遇事有商有量的，怎么可能忘了，只是可惜……”老太太叹了口气。
怕触到言序南的伤心事，她也不接着往下说了，问言序南现在在哪上大学？有没有交朋友？
言序南一一回答，脸上带着笑容，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耐烦。
等到付款的时候，言序南摸了摸身上，现在都习惯了直接手机支付，并没有带现金在身上。但小卖部这里只收现金。
老太太一看言序南的动作就明白了。
拍了拍言序南的手，将塑料袋里的东西塞到他怀里：“好孩子别给了啊。”
“这怎么可以？”言序南往身后的小巷看了一眼，想着骑上自行车去外面换点零钱再回来。
老太太抓着言序南的手臂不让他走，笑着说：“之前要不是你帮我赶走那群来收钱的小混混，这小卖铺也坚持不到今天。”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如今啊，这一片都要拆了，有国家补贴的房子，我们这些老邻居，估计明年就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她看着周围的小巷和房屋，眼里充满不舍，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如今走得走散的散，熟悉的邻里以后也很难聚到一起。
言序南有些惊讶：“上面说的要拆吗？什么时候？”
他刚才从外面进来，没在周围墙壁上看到任何带有拆迁字样的通知，也没听到有什么消息说这一片要拆迁。
“年初就通知了，那时候你忙着你姥姥的丧事，估计没注意，后面那一片陆陆续续已经搬出去不少人。”
言序南点头，和老太太又聊了几句。
他重新骑上自行车，朝以前住的小巷里面走，差不多走了十来分钟，面前豁然开朗，原本狭窄的小巷，变成了一条足够汽车通行的马路。
言序南看着周围感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路没怎么变，这周围的建筑也和以前一样，陌生的是来往的人都不认识。
他没过多停留，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
他和姥姥住的小院面积不大，就两间房，一间厨房，另一边就是他和奶奶休息的地方，还有一个特别小的单独厕所，周围的篱笆和菜地围成一个四方天地。
当时是为了陪读方便，姥姥直接将这小院买了下来，花了六万多块。如今要拆迁，这一片地段很好，不远处就有好几个中学和高中，如果拆迁，估计也会建造成学区房出售。
姥姥去世前给小院找了租户，一位单亲妈妈带着女儿陪读。他当时上大学，为了方便照顾姥姥，两人就搬去了隔壁市，后来带着姥姥在隔壁市医院，又要忙着上学，又要到处兼职赚钱，琐事缠身。
直到姥姥去世，他也没再回来过。
这半年房子的费用和拆迁问题，他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言序南从自行车前的兜里拿出一份文件。他这次回来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将院子便宜卖出去，李子树他可能会移栽到蒋家那边。
这一棵树和他一起长大，陪他和姥姥经历了很多风雨，他有些舍不得。
只是现在这房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说不准。
之前隔壁邻居家门口拴着的两条大狗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