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你没机会认识的人。”

宿傩对黄泉津的胡言论语感到不耐烦,双手抬起,那是开灶的姿势。然而,白川琉世没有防御的意图,而是自顾自继续说道。

“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都是对人类的欲望。然而,这种欲望我好像已经丢失了。”

他睥睨远处,京都的街道中,有很多人点亮火把,真空地带外,星点火光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黑暗中。每点火光下都是举着火把的人,白川琉世能感觉到这点,但这种感觉约等于无,人类的存在感在他眼里还不如能在视网膜上留下灿烂印记的火光。

“我知道你的事,宿傩,你是懂得爱这回事的吧。”

宿傩的双手依旧维持着开灶的姿势,却没有着急放出火焰。他嗤笑一声,“结果你是想和我探讨这个?没错,我明白,但那又怎么了,想杀就杀,想吃就吃,我的人生就是这样。”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同样的话,同时在白川琉世心中响起。

最强是荣耀,也是一道枷锁,他越飘越高,逐渐看不到周围人的身影。

最强只有他一个,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抛下所有的杂音后,只有五条悟和宿傩的声音清晰起来。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他不是不明白爱这回事。相反,生长在平平无奇家庭的他,没有五条悟出生时的光环,也没有宿傩的异状,比两人更早地体会到,由人类心中诞生的爱是什么样的。

父母的爱,友人的爱,长辈的爱,陌生人之间善意且轻微的爱,以及……恋爱之情。

他们都懂得爱。

爱是普通人最珍贵的东西。弱小的,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一生所不能及的事太多,爱是安慰剂,是拼命也要抓住的东西。

对他们却没有那么重要。

不管是把普通人当花朵、小猫一样对待的五条悟,还是当食材、玩具一样对待的宿傩,都是均衡地散发出,没那么强烈的善和恶的欲望。

现在的他也是如此。

“宿傩,此时此刻,我完全理解你的人生。”

“所以,死在我的手里,免于像小丑一样被愚弄,是你拥有的最好结局。

在宿傩的狂笑声中,一阵沉闷的嗡鸣声响起,修长有力的手把打刀缓慢抽出。

“由我杀死你,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

宿傩手中蓄势待开的[开],在这一刻,化为火舌,率先吞没了五层塔的塔顶,一路沿着木制的塔身往下爬。

附近200米范围内,一切建筑都被伏魔御厨子切成碎末,变成火焰的天然燃料。万死之炎随着夜风,一个呼吸间就与千米外的人打了个照面。

宿傩的[开]带有咒力,寻常的水是浇不灭的,况且,现在的情形,也没办法从哪弄那么多水来。

“天使大人!”

橙红色的火焰铺天盖地,带着浓烟和热风滚滚而至,有的咒术师已经感受到皮肤被烧灼的疼痛了。

“安静!不要打扰巫女大人和天使大人!”加茂宪纪呵斥乱了阵脚发出喊声的护卫人员。

他年纪也不大,但因为是加茂家继承人,一旁临时组织起来护卫的咒术师,都很听从他的命令。

几十个咒术师围成一圈,中间是两位女性。其中一个穿着白衣绯袴,典型的巫女打扮,从五重塔上的战斗开始起,就唱着祷词,搭配优美又独特的手势,跳起了舞步,就这么一直不停,直到黄泉津预言的大火扑面而来。

“呼……。”天使抬起手,呼出一口污浊的烟气,在祷词中发动术式。

由特别术式单独禁区所加持的,强度达到两倍的邪去侮天梯,带着耀眼的圣光,与万死之炎相互冲撞。光芒迅速消解了火焰中的咒力,带连着“照”灭了兜头而来的火焰。

不仅如此,天使在逆风向发动术式,邪去侮天梯的范围包括了大量着火的地方,连带着火势也小了很多。

“暂时不用撤退。”加茂宪纪松了口气,抬眼向五重塔望去,那儿已经被浓烟和到处乱窜的火焰遮住了视线,但还是能看到,两团乌压压的云又遮蔽住天空。

黄泉津御命和宿傩又展开了领域。

魔虚罗早就不见了踪影,果然如黄泉津御命预料的一样,宿傩无法同时面对他和魔虚罗的进攻,会用掉飞天。

飞天中储存的一直是天使的术式,不确定宿傩拿到之后,有没有用掉天使的术式。如果用掉了,宿傩同时面对黄泉津和魔虚罗,那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没用掉,那就由魔虚罗消耗掉里面的邪去侮天梯。

是的,魔虚罗被召唤出来的首要理由,不是给宿傩带来麻烦,而是保证宿傩消耗掉邪去侮天梯。

毕竟宿傩的领域、斩击都可以想办法避开,在全是木质建筑的平安京,危害最大的反而是开灶!那种带着强势咒力的火焰,一时根本扑不灭,轻而易举就能把整个京都烧光,连带着来不及逃脱的民众都会有生命危险。

最终确定,在黄泉津对战宿傩时,火焰由拥有邪去侮天梯的天使,联手拥有单独禁区的巫女一起控制。

如果一开始飞天没有被用掉的话,最坏的情况,他会使用其中储存的天使的术式,从而试图抵消天使本人的术式,以宿傩的邪恶,他是一定会想看平安京烧成灰烬的。谁也不能确定两个邪去侮天梯相撞会发生什么,没人想赌那个可能。

“情况怎么样了,宪纪?”

禅院幸扶着眩晕的脑袋走过来,刚刚咒术师们没把他接好,落地的时候很干脆地摔晕了。

加茂宪纪只是摇摇头,眼神示意禅院幸自己看。

“打了多久了?”

“也就一小会。”

“他们那种级别的分出胜负很快的,马上就能出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