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不再多说,他似乎是本来要到这里处理?公事,带上言袖是顺手之事。他朝士兵抬抬下巴,少女就被押着一直往前走。
她一直一直往前。
红色的绣花鞋穿在脚上,这是最?柔适的布料,根本就没考虑过走郊外的土路。她脚心被磨得生?疼,一身?嫁衣在鼓鼓的风中感到凉意,冷得发抖。
一路上,她经过许多来往的士兵。越走,人?越少。
越往前,连土路都越窄了,风像是有不详黑气般在头顶盘旋。言袖甚至闻到一些血腥气,乌鸦在深深的树林中发出哑叫。
她看到零散的血迹,还有莫名?的腐臭味道。
心里不好的感觉此时越来越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树影褪去,她终于看到面前景色的全貌。
这是深山里伸出来的,一截细细的断崖,两?侧全是陡峭的高山,白色岩块嶙峋地突起,像一张张惨白的鬼脸。
路的尽头没有路了,是空荡荡的万丈深渊,阴风大作,气味夹杂着腥甜,令人?几欲作呕。
深渊像一口吞噬光线的黑洞,看一眼就不由自主升起几分晕眩。
言袖咽咽口水,视线之中,完全看不到崖底有着什?么东西,只隐约瞧见一些暗红。
半山腰处,似有一座白色的碑。
言袖努力去看上面的字。
但是不待她看清楚、或者做出什?么应对方案,中年男人?一点也不多作废话?,冲士兵淡笑示意,言袖就感到手臂一疼,被硬生?生?拽到悬崖边沿,根本挣脱不开。
被削武力,又天生?体弱。
她没有办法反抗。
空中的风呼啸着刮起少女的嫁衣,长发猎猎飞舞,她就这样身?着喜服,披头散发被推了下去。
不愧是苟命组!!…
身?体失重的感觉令言袖头昏脑涨,坠落的时间已经无?法判断是短或者长,只是她恰好掉落过崖中那块白色的碑,上面是三个?大字,暗沉沉的红色,因年久而有些斑驳不清,就这样从她眼前掠了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是
‘乱葬岗’
小短篇04
乱葬岗深不可测。
言袖眼疾手?快, 抓住一截藤蔓,那青藤如蛇,常年?在照不到阳光的悬崖之间, 滑不溜丢的, 粘着湿润的滑腻感。
这一下减缓了女体下落的趋势, 但仍旧不够重力之下, 她抓不紧滑溜溜的青藤,失手?脱开, 身躯仍旧往下落。
言袖紧紧闭上眼睛,心里哀叹,这?一抓藤蔓已经是她的身手和运气之最了,接下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施展轻功, 平安摔进悬崖之下……
砰
她砸进一堆柔软的物体里, 全身酸疼, 感觉筋肉都有些撕裂,刚才抓藤蔓的手心也火辣辣的,擦破了皮肉。言袖倏地睁开眼睛, 讶异望向自己身下。
这?一看,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略微粗糙的是布料, 深色的、浅色的布料,杂乱无章地套在一摊又一摊柔软红色物体上。粘稠的是血,乱七八糟地糊满了柔软的胴体, 而柔软又糟糕的触觉是人, 或者说尸体,它?们扭曲怪诞地堆叠在一起, 中间偶然露出森白,是骨骼。黑色的丝线从?红通通的血肉中显露出来, 不知是哪具身体的头发。
这?乱葬岗底,全是尸身。
身着嫁衣的少女,茫然坐起,在这?尸山
弋?
血海之上。
崖顶,中年?男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凝视着深渊,脸上带笑。
仿佛抒发了多年?的怨气,一吐而快,笑意甚至有些癫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走?到断崖之前。满地血迹和零散的箭羽,他望着这?一切,目光再投向漆黑的深渊。
中年?男人高居崖顶,轻轻道:“季无声,你可别说我亏待你。连你新?婚的小娘子,我都亲自送下去陪你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将军府,一个不留……何况是你季无声新?过门的妻子。”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扭曲,猖狂地大笑起来,直到止住笑意,才朗朗清声道:
“去禀,季小将军已身陨乱葬岗,季家上下一个不留,满门抄斩,从?此大霖朝不再有季将军府……可怜小将军年?纪轻轻,举世无双,实乃我朝大好男儿……原本应该给他一个辩护的机会。可惜,可惜啊。”
“不过,以小将军的性子……即便能?辩护,想必也不屑一顾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着可惜,态度却十分?得意,蔑视着乱葬岗,语气最后带上一点轻飘飘的怜悯,“多亏老将军,在你生命最后一程,还为你娶来一门妻子。小将军,少年?夫妇新?婚燕尔,有她同去陪你,知足吧?”
深渊里无人作答,只有黑风呼啸。
他笑笑,顿了顿之后,又叫来下属,气定神闲,把一截沾血迹的玉佩递过去,“这?东西送去给长?公主殿下,就说是小将军遗留之物,请她莫要太过悲伤,这?天下好儿郎,多的是。”
少年?成名,惊才绝艳,京城中芳心暗许的千金自然不少。
谁也没?料到老将军招呼都不打,直接把有婚约的小郡主迎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