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其中,时母周淑兰看上去最为焦急,她几步并作一步地来到时寻秋床前,关切地将手搭上时寻秋的额头,“奇怪,也不烫啊,后光,我们还是要叫乔医生过来一趟看看小秋才好。”

周淑兰不过四十来岁,保养得也极好,一双手温温凉凉,带着体温触在时寻秋的额上,让时寻秋的鼻子蓦地一酸。

这个时候的周淑兰还是他的妈妈,虽然在时言回到时家后,周淑兰就将曾经给与他的母爱尽数转移给了时言,可他每次生病的时候,妈妈却还是会忍不住关心这个体弱的养子,从前的时寻秋甚至自私地想过,幸好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幸好他从小就身体不好,至少这样,他还是能感受到妈妈对他的在乎的。

可是现在的时寻秋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时家一步一步逼到走投无路的,所以,他不敢再继续贪恋这本就不属于他的母子亲情。

再不敢了。

时寻秋紧闭的双眼始终不曾睁开,周淑兰坐在床侧端详了他一会儿,转而问那几个满脸心虚的佣人,“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浴室的门怎么会被反锁住?”

“是谁干的?主动站出来!”

时后光这时也发话了。

他本就生得高大,又是时氏集团的掌权人,说话间自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几个佣人自知做错了事,吓得浑身直颤,互相推诿了好久,才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佣主动站了出来。

“对不起,先生…昨天…是我没有检查好浴室的门窗…而且秋少爷他…他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躲去了浴室…我…我实在不知道他被锁了一夜…”

“真是玩忽职守!哼,时家不需要你这样不负责任的佣人,你被解雇了!”

时后光不悦地冷哼一声,敷衍地对自己的夫人道,“淑兰,这件事其实也怪小秋。他平日里就不爱说话,阿言回来之后更是对我们处处有意见,昨天是阿言的生日,我们冷落了他,他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浴室,这不就是在故意跟我们使脸色看!依我看,我们就不该惯着他,给他点教训也好!”

时后光工作多,很少沾家,这两天是为陪儿子庆祝生日才特意回来了,结果,养子又在时言生宴的当晚闹出了这么一个笑话。

第二天一早浴室门被人撬开时,时寻秋已经昏厥在了地板上,坏了的花洒嗞了他满身的水,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偏偏时后光今天又借着时言生日的由头在家里宴请了几个生意上来往的伙伴,结果就这么让满场的客人看了个笑话。时后光面子上早就挂不住了,对于时寻秋这个不省事的养子更没个好脸色。

“行了,这件事就这样,以后谁都不许再提。阿言,我们走,别为了这事影响了心情,你昨天说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爸爸亲自去给你买!”

“谢谢爸爸!”

一家三口在时寻秋床前又说了些什么话,就准备离开。

时寻秋这回算是完全明白了,原来,他真的重生回到了十七岁,被时言故意锁进浴室淋了一夜冷水的第二天。

昨晚,不仅是时言的生日,也是他的生日。

“爸爸,妈妈。”

就在这一家三口乐乐呵呵地要走,再不多看一眼他这个没用的养子时,时寻秋突然叫住了时后光和周淑兰。

时寻秋捂住胸口,重重咳嗽了几声。

前世,十七岁的时寻秋病情尚还算稳定,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六年后会被时家人扫地出门,连一笔救命的手术费都要辗转奔波,难以凑齐。

时寻秋的脑中蓦然闪回到那个他躺在小巷角落无助等死的雨夜,从前的他,就算明知道自己是被时言故意关进浴室的,他也没有拆穿,而是默默忍受下了委屈,以此来换取和时家人之间的相安无事,可现在,预知到自己命运的时寻秋明白,无论他怎么去做,他在时家人的眼中始终都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抛弃的外人。

那他也不必再顾着时家人的颜面了。

发难

时寻秋撑着身子就要下床,“爸爸妈妈,我记得昨天傍晚,小言叫我去修浴室的花洒,可我却没有修好,花洒一直在淋冷水,对不起。”

时寻秋承认,自己有表演的成分,但他也不过是实话实说。

他清楚记得,前世,就是时言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骗自己说他不会用浴室的花洒,每次都要妈妈给他调好水温才能洗澡,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不出热水,小秋哥哥可不可以帮他看看。

时寻秋就这么被时言骗进了浴室,还被冷水浇了一整夜。

时后光同周淑兰对视一眼,不解地看向时言,时言则表情微妙,大概是没想到向来性格乖巧又温吞的时寻秋居然会主动发难,支吾了半天,才道,“我昨天…确实有让小秋哥哥去帮我看了花洒,可我不知道浴室的门坏了,也不知道小秋哥哥整晚都被锁在里头。”

“但我昨天听到有佣人在外面说要去拿浴室门锁的钥匙给你,啊,我知道浴室的门为什么会坏了,应该是被人反锁住了之后,故意破坏了锁芯。”时寻秋故意咬重了“反锁”两字,说着,就要往外走,“钥匙在谁那里,应该就是被谁弄坏的。”

时寻秋目标明确,直往隔壁时言的房间而去。

时言脸色一变,求助似的望向时父。

而时后光请到家里的宾客中,有不少人也听说过时家当年抱错孩子的事情,这回看到时寻秋这个头发微长,还穿了套水粉色睡衣,模样精致得好像洋娃娃的养子,顿生八卦之心,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地朝楼上张望,还不住窃窃私语。

聚焦在几人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时后光这个向来威严,说一不二的时家家主,头一次在人前感受到了挫败感,而这挫败感的源头,竟然是他一直瞧不上的养子。

时后光一把扯住时寻秋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够了!我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家里这么多佣人,修理花洒的事用得着你吗?你就不会喊人过来修?自己一点脑子都没有!”

时后光面色不善,“你今天就给我待在房间里休息,没我的允许,不准出去!还有你,小言。”

时后光转对时言道,“你也别总粘在小秋后头,你和他不一样。你是我的儿子,以后也是时家的继承人,要多上点心学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爸爸。”

时言心虚点头。

一旁的时母欲言又止,看看时寻秋,又看看时言,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拉了拉时寻秋的手,带他回房间,“你爸最近生意上的事比较多,心情不好,你少惹他生气,你乖乖的,别出去了,晚点我会联系乔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说完,几人便一起离开,时寻秋待人走后,便掩住房门,脱力似的仰躺到床上。

没有用。

就算时父时母知道他是被时言锁了一夜,也不会狠心责怪自己的亲生儿子。

怪只怪他不是时家人。

时寻秋想到前世时家人的绝情,暗道这一世,自己绝不能重蹈覆辙,最好的法子,就是在与时家彻底翻脸之前,离开时家。

哦对,还要治好自己的病。

他得提前准备好手术的费用,在病情加重之前就完成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