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洱一开始的念头是不愿意的,觉得没有必要,可是想到他?现在已经跟陆熵互通心意,也不会再从这座城市离开了,那么以后可能还?是避免不了会跟迟家?有联系,内心便又有了些犹豫。
正?是这几秒钟的犹豫,让迟谷峰又说了几句动情的话,到底是他?父母去世后,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迟雪洱心软,最终还?是答应回去看看。
迟谷峰一听他?松口?,立刻就开心的说这就让人过?去接他?,家?里也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等他?回去吃。
迟雪洱不好意思拒绝他?的热情,便打电话跟别墅要来接他?的司机,让他?今天不要过?来接自?己了。
再次回到迟家?,迟雪洱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慨,迟谷峰对他?倒是很热情,特地早早的到大门外来迎接他?,向来对他?不正?眼相看的伯母也跟着一起出来了,态度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见外,甚至还?主动打了招呼,可能是来之前迟谷峰特意跟她?交代了什么。
迟雪洱礼貌地回应了他?们,视线落到旁边的张姨身上,胖胖的中年妇女早就湿了眼眶,捂着嘴一脸关切感动的模样:“小少爷。”
让迟雪洱想到他?从这个家?离开时的场景,当时最为他?真情实感难过?的也是这位阿姨。
迟雪洱走过?去,握住张姨的手,轻轻拥抱了她?。
“阿姨,我回来了。”
这个画面平淡温馨,清瘦苍白的少年拥抱着和蔼慈祥的女人,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来看,可能会以为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旁边的迟谷峰跟妻子对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一些尴尬。
晚餐准备得相当丰盛,迟谷峰还?特意开了一瓶珍藏的好酒,又说了许多感性关切的话,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于?迟雪洱愿意跟陆家?联姻的谢意,看得出在陆熵的帮助下,迟谷峰如今的生意的确是越做越好了。
迟雪洱不想喝酒,便用茶代替跟他?喝了几杯,瞥一眼桌上的菜色,跟以往一样,大部分都是鲜香刮辣的川菜,因为伯母喜欢吃。
在一起生活这么久,这里的人始终不记得他?吃不了太辣的东西。
迟谷峰还?给他?夹了好几次剁椒鱼头,说记得他?从小就喜欢吃鱼,脑子聪明。
迟雪洱不好拒绝,把他?夹得菜都吃了,其他?的菜也象征性的都吃了些,一顿饭表面上就这么状似和谐愉悦的度过?。
晚餐结束后,外面竟然开始下起了雨,雨滴密集敲打着玻璃窗,淅淅沥沥的,感觉格外湿冷。
迟谷峰便趁机过?来说既然下这么大的雨,又这么晚了,索性留下来住一晚吧。
迟雪洱看着他?没有说话。
迟谷峰搓搓手,眉梢眼角的纹路都带着对他?这位小辈的讨好:“雪洱,房间已经让人整理好了,还?是跟你走之前的布置一样,几个月没回来,你是不是也有点想家?了,就多住一晚吧。”
迟雪洱见到过?这个世界他?亲生父亲的照片,跟眼前的这张面庞确实有几分相像,犹豫须臾,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我现在就上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看你脸色不太好,也该累了,早点歇息。”迟谷峰温和地说。
迟雪洱本就跟他?没什么话说,闻言也没再耽搁,转身走向楼梯。
快到二?楼时,依稀听到下面伯母尖细不满的嗓音,似乎是忍耐了许久:“瞧瞧他?是什么态度,回来半天一直丧着脸,跟谁欠他?八百万一样,吃饭时也一脸不情愿,怎么,在陆家?吃惯了山珍海味,就瞧不上咱们家?的粗茶淡饭了。”
“你小点声,孩子才刚上楼,能听到。”迟谷峰低声呵斥她?。
“听见就听见,我一看到他?那张病殃殃的脸就浑身不舒服,还?怕给我染上病气?呢。”
“你快点住嘴吧。”
“你敢吼我了,迟谷峰!”
“我不是,你别这么敏感,雪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
他?们似乎是吵起来了,迟雪洱不想再继续听,倒不是觉得生气?,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不论是对于?伯母的尖酸刻薄,还?是迟谷峰的为难和徒劳的周旋。
就是单纯觉得很疲惫,身体和心里都是,也在后悔一时心软答应过?来这件事。
他?终究还?是不该在这个本不属于?他?的世界奢望所谓的亲情。
回到房间,迟雪洱才隐隐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喉咙不舒服,肚子也开始一阵阵的烧痛,手隔着衣服在小腹轻揉,疼得缓缓吐出一口?气?。
应该是晚上吃得那些辣菜的原因,他?之前在古城那场折腾后,肠胃就出现了一点小问题,陆熵还?特意让家?庭医生给他?调养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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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最近算是有了好转,但陆熵谨慎,平时的饮食也依然还?都是以清淡养胃为主,现在突然被?这些辛辣油腻的东西刺激到,没想到效果还?这么立竿见影,这会已经开始有点难受了,希望晚上不会变得更加严重。
好在房间里提前备好了热水,迟雪洱先?倒了杯温水喝下,半卧在床上缓了会,感受到胃部紧缩的揪痛感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严重了,这才略略放心一些。
看来不是那么来势汹汹的情况,说不定可以顺利熬过?这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回去见到陆熵也不会被?他?察觉到异样。
匆匆洗漱完躺在床上,床很大,被?子很柔软,散发着陌生冰冷的香气?,迟雪洱睡了会,胃却又开始一阵阵的不舒服。
疼得他?蜷缩起身体,双手成拳用力抵在肚子上,时不时因为痉挛的抽痛而?哆嗦着用力颤抖。
这种感觉让他?勾起久远的前世记忆,也是在这样严寒的冬日,他?躺在医院冰冷的床铺上,为了不让日夜陪护的母亲更加担忧难过?,他?每次都是深夜躲在被?子下,努力忍耐着疼痛,经常把嘴唇咬得出血。
可那时尽管每每痛苦得快要死去,他?也依然可以笑着撑下去,因为他?知道身边有爱他?的母亲,亲人,有这些爱意的陪伴,他?的生命里就不只只有疾病带来的灰色和苍白。
但现在呢。
迟雪洱同样是一个人躲在被?子下,身边却没有一句亲切的话语和温暖的安抚,他?只得咬住拳头,被?委屈和孤独感侵袭,疼得在被?子下瑟瑟发抖。
迟雪洱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知道不能再这么硬撑,他?应该立刻起来去寻求帮助,让迟谷峰带他?去医院。
可是太疼了,像是有人在他?胃里用冰锤在一下下凿他?,后背噌噌地往外冒冷汗,两眼发黑,压不住的恶心感直往嗓子眼冲,他?甚至已经有些分不清此刻是在睡梦还?是现实中,甚至希望自?己还?不如就这么昏死过?去比较好。
“嗡,嗡”,震动声在耳边响了许久,起初他?还?以为是疼得太过?以至于?出现了耳鸣,仔细分辨才发现是手机在响。
迟雪洱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把枕头边的手机摸过?来的,在屏幕胡乱触了两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接通,放到嘴边虚弱地开口?:“喂。”
“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