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夷笑吟吟地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说清楚还叫什么惩罚?自己去问小龙君罢,他不肯告诉你,那可不关我的事。”
他继续往前走,玄乙便拉着他的袖子亦步亦趋跟着,他一本正经地提醒她:“慢点慢点,小心摔着,小心叫扶苍师弟看到。”
玄乙噘嘴道:“你真不肯告诉我?”
少夷十分认真严肃:“即便你找来天下最美的十个神女放我床上,我也不会告诉你。”
她利落干脆地放开手,少夷反问:“怎么,不问啦?”
玄乙淡道:“既然问不出来,我干嘛还浪费精力?”
少夷幽幽一笑:“这才乖,小泥鳅,有些事不必问那么多,你这条命是我的,记得替我留好,可别再受伤了。”
玄乙货真价实吃了一惊,然而定睛再看,他竟已不在眼前。她在原地待了半日,仔细琢磨他的话,只是疑惑不解。
往来青丘的天神越来越多,旧的宾客去了,又有源源不绝的新客来到,玄乙山上山下跑了好几圈,始终没找着少夷的身影,想来九公主的尾巴毛无望,他不打算留着,干脆地离开了。
玄乙又开心起来,笑眯眯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娇声软语:“扶苍师兄,狐狸尾巴毛拿到没?”
扶苍缓慢却坚决地从她怀中将胳膊抽回,他没有回头,手腕一转,三根雪白的狐尾长毛出现在掌中。
玄乙捻起这三根尾巴毛,和飞廉神君的头发一样,它们无风自舞,柔韧而纤细。她松了口气,这下功课算是彻底完成了。
将三根尾巴毛收进怀中,她又拽住扶苍的袖子,问:“你怎么拿到的?你们说什么啦?”
扶苍终于低头看她,目光中凌厉的寒意已经消失,只余一片深邃的幽黑。
“你想知道?”他的声音平淡而缓慢。
其实她也没有特别想知道,只是随口一问,玄乙拉长了脖子去看石碑上莹白闪烁的文字,心不在焉:“是啊,你说呀。”
她的双肩忽然被一把掐住,一股全然无法反抗的大力将她整个身体都拽起来,后背狠狠撞在石碑上,疼得她眼前直冒金星,然而更疼的却是她的肩膀,骨头几乎要被掐碎了。
她疼得大口喘息,凝神细看,隔着窸窸窣窣的雪花,扶苍冰冷的面上毫无表情,他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手却陷在她肩膀里,令她剧痛无比。他俯身凑近,语气阴森:“我问你,你把我当什么?”
玄乙喘了一阵,目光骤然一狠:“放开我!”
她用力在他身上踹了无数脚,他的手便缓缓收紧,她渐渐有些喘不上气,非但不服输,反而更用力去踹他,他的白衣裳被脚印污得一塌糊涂。
令她窒息的手忽然又松了,滑下去掐住另一边的肩膀,手指几乎扣进她的骨头,疼得她大叫一声。
扶苍森然道:“烛阴氏都是像你这样践踏玩弄旁人的?你仔细看清楚,我不是小龙君,也不是齐南,更不是少夷,别把你的空虚倒在我身上。”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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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75章 幼时之伤
玄乙奋力挣扎,可他的手犹如铁钳般纹丝不动,她骤然抬头,厉声道:“放开!”
扶苍看了她半晌,这张脸,这个神女,她冰冷疏离的目光他已经无比谨慎,无比小心,却还是落入她的圈套。那些被他锁在心底最深处的敌意与恶意不受控制地决堤,他前一刻想紧紧抱住她,此时此刻却只想把她撕碎。
如果他真的可以撕碎。
她的反抗瞬间便被他压制,双手被他按在石碑上,不能动弹。
突如其来的亲密,若即若离的态度,纠缠着他却又把他往外推,和旁人调笑暧昧后再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他本以为她是孩子心性,可他错了,她谁也不信,悄悄接近,冷眼旁观他为她神魂颠倒,以此打发她漫天漫地的空虚寂寞。
玄乙微凉的喘息喷在他下巴上,太清楚她的恶性,她必然是伺机要咬上他一口。
朱宣玉阳府那晚酒醉时的冲动在他血液中沸腾,扶苍又一次飞快松开手,退了数步。
他不会再让情况陷入这些荒谬的暧昧里。
“要打发你的空虚,你该去找和你一样堕落的家伙。”
他的声音阴寒刺骨,说罢转身便走。山顶的风吹拂他的袖子,他盯着袖子上被抠坏的暗银线纹绣一切不过刚开始,只要切断就好。
扶苍眉头一皱,决绝地扯下那截长袖,任它被风吹远。
*
自公主被白泽帝君一道书信召回明性殿后,齐南又过上了往常安静又忙碌的生活。
不过忙碌归忙碌,公主和扶苍神君关系日渐亲密,小龙君修行也进入了新境界,看起来许多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齐南愉快地喝了口茶,他再忙些也没问题。
外面忽然一阵喧哗,紧跟着神官们高声报道:“公主回来了!快抬藤床出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齐南急忙放下笔奔出前厅,果然没一会儿就见神仆们抬着藤床上了台阶,他家小公主歪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正翻来覆去地看。
齐南唬了一跳,上前一把抢过,这才发现是一张血红的羽毛缎,绣工精致超凡,那丝丝缕缕的鲜血在吉光之羽上似凝非凝,带着一种血腥的艳丽,十分夺目。
“杜鹃血红羽毛缎?”齐南见多识广,立即认出这珍贵无比的布料,登时惊讶万分,“公主从哪里弄到的?”
玄乙笑吟吟地接过羽毛缎,道:“叫紫元织女帮忙做的。我去的时候,刚巧那杜鹃正在啼血,喷了许多在缎子上,怪可怕的。”
“紫元织女?公主你跑去三生石畔了?”齐南一头雾水,“你怎么认识路的?这杜鹃血红羽毛缎要用吉光之羽,这么珍稀的东西紫元织女怎么送你?”
玄乙摆摆手:“是先生的功课,我还弄到了天狐一族九公主的尾巴毛呢。”
她将那三根无风自舞的尾巴毛拿出来晃了晃,十分得意。
齐南诧异得差点蹦起来:“你还去了南之荒青丘?!”他家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主到底是怎么认得路的?
玄乙笑着看看他,忽然挥手让神仆们退下,她盘腿而坐,道:“齐南,我另有一件事要问问你。我小时候被桐山一族刺伤,后来是怎么好的?”
齐南又是大惊,他今天被公主惊吓了太多次,一颗老心脏有点受不了,两条腿发软,一歪坐上了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