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他得罪她的地方多了去了!这混蛋从来都不惮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的所有行为,也不惮用任何粗暴的手段从言语到举动上来打击她,假使咬他一口,下一刻他必然会更重地咬回来,睚眦必报!粗野莽夫!

谁能替她尝尝三十年伤势不能痊愈的感觉?不能走路,不能御风,翻个身都吃力,要不是扶苍非拽着她,她至于如此?

不在乎这是不是讲道理,她从来就不和谁讲道理,她就是讨厌这家伙。

齐南见她冷着脸不说话,便继续问的斟酌:“那……公主究竟要拿扶苍神君怎样?”

她低头去抠藤床上的雕花,一面道:“我要把他踩烂。”

凭借一贯对她的了解,齐南终于恍然大悟:“……公主的意思是,只许你欺负他,打压他,不许他报复回来,对么?”

玄乙回答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对。”

齐南崩溃地长长吸了一口气,他得静静,不然他真要被她气死。

谁知这小公主的声音又放软,娇滴滴地叫他:“走罢齐南,别待这鬼地方了。”

齐南严肃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这小公主可以任性妄为,他身为神官与长辈,决不能任性:“终究是我逼迫公主下界才致使这般后果,帝君罚我在此地面壁十日,如今方过三日,我不能走。”

玄乙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地说道:“父亲将飞廉神君捉来也有三日,一直关在地牢内,每日送一把染血的月砂去望舒宫。”

齐南只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他就在龙眠谷待了三天,帝君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怪不得烛阴氏在外面名声那么坏,这一家子从上到下行事都邪里邪气的!就算望舒神女不愿替公主取出软刺,帝君又怎能使出这种手段?旁人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他们,恨不得把事情往死里闹大。

齐南拔腿便跑,冷不丁听玄乙在后面轻道:“齐南,清晏他……还是没任何消息吗?”

从她离开钟山前往明性殿拜先生,到如今也过了几个月,不管她给清晏写多少信,都杳无回音,这个死清晏,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罢?

齐南长叹道:“小龙君连公主的信也不回,何况帝君……公主且宽心,兴许小龙君已到了闭关休眠的境界,一梦千年也是常事。且等今年暮冬过去,倘若小龙君还无音讯,我自当前往天北去寻玄冥帝君。”

从帝君到公主都不靠谱的烛阴氏,只有辛苦他忙成陀螺了。

43.第43章 十全大补

暮色时分,太山顶细细下了一场雨,半座青帝宫都陷在云中,楠木回廊上一片湿润,玛瑙棋子触手微凉。

扶苍缓缓将棋子放在棋盘上,对面的青帝便吸了口气,苦笑:“这段时间你的棋路杀伐之心很重。”

扶苍默然不答,一枚枚将玛瑙棋子纳入盒中,方问:“还来么?”

青帝摇头叹息:“不来了。这可不像你平时,还在气我答应牵线烛阴氏的事?”

扶苍倒了一杯九九归元茶,推去他面前:“父亲,我已说过暂时无心此事。”

“哦?”青帝目中带了一丝笑意,“那就是剑道上又遇到难处了?”

“不,倒是近期似有所悟,须得静心一段时间来突破境界。”

“难道是心里有另外喜欢的神女?”

“……不是。”

“下雨心情不好?”

扶苍无奈地抬头:“父亲,输了棋不必找这么多借口。”

青帝吹了吹茶面上的碧叶,悠然开口:“你自小就喜欢摆一张爹不疼娘不爱的冷脸,不知道的还当我严苛似鬼。上回遇到赤帝,他说我管教太严,弄得你寡言少语,我竟不知何日才得洗清这番冤情。”

扶苍垂首微微一笑:“与言语无味者,自然惜字如金。”

“看来,言语无味者也太多了些。”青帝拭去棋盘上的湿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说起烛阴氏,那位钟山帝君果然手段了得,听闻望舒神女拒绝替烛阴公主疗伤,他竟扣了飞廉神君不放,每日送一把染血的月砂去望舒宫,把望舒气得不轻。”

说到此处,青帝又有些失笑:“这烛阴氏一族,还真是邪气霸道得很,依我看,倘若再扣留多一些时日,望舒大约也不得不屈服,这小丫头哪是烛阴氏的对手,可惜后来竟又把飞廉放了。”

扶苍扭头饮茶,一言不发。

青帝饶有趣味地打量他:“上回从花皇仙岛回来,你还跟我抱怨了几句,怎的如今我一提烛阴氏你便不说话?对了,我还没见过烛阴氏那小公主,听说她容貌清艳,举止高贵,可是真的?”

扶苍勾出一个近乎讥讽的笑,举止高贵?

他忽然将盒内的玛瑙棋子重新取出,一粒粒放在盒盖上,淡道:“父亲何必总提烛阴氏,不如再与我下三盘,三局两胜,倘若我赢了,却有一事要求父亲。”

“三局两胜?”

青帝愕然,他这个儿子从哪里学会的这套?

扶苍一直平淡而清雅地维持华胥氏的礼仪尊贵,几乎对所有事都冷眼旁观,从不身陷任何纠葛,该见客,便客客气气地见客;该拜先生,便不假思索地去拜师,天帝牵线烛阴氏公主,他也并不推辞地去了。

他素来都只行顺其自然之事,然而三局两胜?这带着争胜意味的赌局是怎么回事?

青帝只觉趣味更浓,不由笑道:“你要求我何事?”

扶苍从小就是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他几乎不做干涉,他这个做父亲的对他素来很放心,今日忽然提出有事求他,他反而好奇万分。说起来,自拜了白泽帝君做先生后,扶苍便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变化,像是瓷器有了一口活气似的,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扶苍眸光流转,浅浅而笑,将一枚玛瑙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缓缓道:“无论输赢,父亲与我下完棋,自然便知道了。”

*

缓缓拆下包裹住指甲的细白布,再将贴在指甲上的蔻丹丝棉一点点撕开,玄乙举起手,放在眼前满意地看了片刻。

五片指甲在阳光下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淡粉桃色,比起曾经鲜红的蔻丹,这颜色更显娇嫩,大半年的工夫没白花。

腿伤不能走路的日子如此无聊,唯有梳妆打扮能叫她兴致勃勃。

长袖一挥,霎时间满屋子飘的都是衣服,从淡雅霜色到浓丽绛紫,各种颜色应有尽有,当日来明性殿,光是为了替她装衣裳,便用了足足二十只大箱子,可惜,她总觉着还是少了几件。

玄乙为难地挑选半天,勉强选了一件与指甲同色的裙子,裙摆浸染了晚霞色的茶花,配上流云薄纱披帛,还算能看罢……唉,该做点新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