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程母的声音无比凄厉，在乱糟糟的声音中，程燃听到了来自程父的求饶声和来自妹妹的哭泣声。

程燃只觉得平静的血气轰然冲破了大脑血管，耳鸣声嗡嗡作响。

“妈，你说什么？他怎么找到你那边的？”

程燃还完了当初程父欠下的巨额债款，且在江家被解决掉以后，他就偷偷将程母和妹妹接到外头住了，一家三口算是和程父断绝了关系。

“是、是……哎！别打了！别打了！”然而，程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一阵喀啦喀啦声后，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阴狠的声音。

“你爸欠了我们赌场一个亿，你现在是大明星，一天就能赚208万，是不是该替你爸还债？”

愤怒到极致后反而冷静下来，程燃脑海中闪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自己可能又被盯上了。

他说：“我没那么多钱，我要养团队，要给公司分成……你们等我先凑凑，别伤人。”

“……好，我们给你一天的时间！”对面的男人互相交流了一阵，说了什么话在电话里听不清，但最终还是同意了程燃的要求。

程燃转而给江之衡打了电话，如实汇报这一消息。

“江总，可以让我亲自解决吗？”

程燃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带着草木扎根在悬崖之上生存的力量。

江之衡：“你确定？”

程燃用力“嗯”了一声：“伤口需要割掉腐肉才能长好。”

“那行，我就不出手了。”江之衡哼笑，他倒是要看看程燃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程燃马上带着录音报了警，对面既然能打电话就说明有信号，他为了以防万一，一直让程母戴上衡星文化的电子健康手环。

当地警察迅速出动，在郊外的一座废弃小木屋里逮捕了四个绑架犯。

程燃推掉了几个通告，付了违约金，带着助理保镖和经纪人前往了程母和妹妹居住的花园别墅里，提前吩咐助理打开直播。

程父那边也带了一堆亲戚站场，程母被丈夫那边的三姑六婆叽里呱啦地劝着，无非就是“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这次教训后他会改好的”、“家庭不和会让程燃名声变臭”等等。

“既然这么说，那你们也会在丈夫输了一个亿后，跟儿女一起卖身站街替他还债？”程燃赞叹地拍了拍手，“可以可以，真情感天动地，你们最好能做到。”

程父脸都绿了，指着程燃的鼻子骂道：“不孝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畜生！”

程燃半点不虚地呛声：“歹竹出好笋，有没有可能你才是畜生，却基因变异生了我和妹妹这样的人中龙凤？如果不是江总救了我，我现在可能为了还你的巨额赌债而躺在某个老男人的床上！你把我卖了一亿的高价，还有脸说话？这么多年来你在我身上花的钱，有一亿吗？你自己这辈子赚得到一亿吗？如果没有我，你早被抓去免电园区割器官了！”

全国观众都在看这场顶流明星的家长里短，没想到程燃用词遣句甚是直白犀利，完全没有被道德绑架的样子。

当程燃说自己被亲爸卖了一亿，还险些被潜规则后，粉丝们爆哭不已。

这场直播程燃没开打赏，粉丝们便疯狂做数据，绝对不让自家哥哥再受赌狗渣爸的一丝委屈！

而那些前来帮衬程父的亲戚，也纷纷闭上了嘴。

倒不是出于愧疚，而是想讨好程燃的心思让他们不可能再为程父说话，并且他们对程父分分钟羡慕嫉妒恨：儿子能赚一个亿啊，全家老小一辈子吃喝不愁了，你个傻叉还要去赌博败光家产，这踏马都不是烂泥扶不上墙了，这踏马是跟家里有仇！

程燃转头看向哭哭啼啼不出声的程母，也懒得提她和程父是多久以前恢复联系的了，就只给出了一句话。

“你选他还是选我？选他的话，我会带着妹妹离开，永远不会再见你。”

一边是祸害全家的丈夫，一边是风光无限的儿子，程母吃过了被绑架的教训，毫不犹豫地喊道：“儿啊，妈选你，你是妈的宝儿啊！”

“我们走吧，最近先住酒店，这两天我就会把这房子卖掉。”程燃一手牵着程母，一手牵着妹妹，在保镖的环绕下离开了。

直播被关闭后，程燃的事业又上了一层楼，原本遥远的顶流明星，在大家眼里好像变得亲切了一些。

原来程燃的性格是这样的啊！

大部分人赞他给力，是割裂糟糕原生家庭的优秀范本，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拿“不孝”黑他，围观路人点进他们的账号一看，哦，原来不是酸柠檬，就是苛待子女的老登和赌狗啊。

那就对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程燃一脸神伤地去见了江之衡，唇上的血色也淡了几分，显然耗了不少心力。

“江总，可以安慰一下我吗？”程燃的泪水如露珠般啪嗒啪嗒落下，哭得非常有破碎感，像是一只受了委屈垂头丧气的小鹿。

江之衡：“脱妆了。”

程燃精神大振，瞬间收了泪水，打开前置摄像头照了照：“不会吧？真的假的，我用了高档防水化妆品来着！”

检查一番后，发现自己的伤心欲绝妆完好无损后，幽怨地说：“江总，你骗我啊。”

“哭得太漂亮了。”江之衡揉了揉程燃的脑袋，“演技很真，感情也有，影帝的位置你值得。”

“哈哈，我以为我一点也不伤心的，结果还是心里痒痒的不舒服，那个老家伙在我小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程燃收了脸上的所有表情，一丝一缕的茫然与哀愁化作薄雾萦绕在心头，没那么浓重，却也无法被轻易驱散。

江之衡说：“有的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苦的时候，心思没那么多，每天吃饱饭睡安稳觉就够了，但发达起来后，各种各样的欲求就盈满而来，足以把人变成需索无度的怪物。

怕就怕苦都不能与共，还整日要算计人的。

“你说的对江总，太贪婪是不好的。”程燃想，自己现在手里的钱，是能吃一辈子方便面加蛋加火腿肠的实力，是点沙县的盖浇饭再加个大鸡腿的实力，是他以前读书时舍不得的、现在都能轻松买到的实力。

人生就那么短，全都扑到赚钱上没意思，程燃恳求江之衡：“一年以后的通告请江总不要给我接了，我也想开展自己的事业。”

江之衡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你的事业是什么？”

程燃开朗地咧开嘴，踮起脚尖，快速在江之衡的侧脸上啄了一下，又闪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