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口，很想说“是”，可她终究无法再自我欺骗，于是，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哥哥，逝者不可追，其实你的心里也很清楚吧，我不是真正的夏灵姐姐……哎，哥哥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疼。”
程轮如闪电般松开了夏灵。
夏灵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深呼吸一口气，红着眼眶，温柔地揭开了程轮的遮掩。
“你看你，刚刚根本不敢问我你不了解的事情呢？我的记忆里，哥哥总是问东问西的，全然不顾及青春期少女的心事，你现在不过问我的社交网络，难道是因为你对我的闺蜜、朋友、同学失去了好奇心吗？”
程轮哑然，像是一个落败的斗士般将头颅垂了下去：“我……我没想那么多。”
“是没想那么多，还是不敢想？”夏灵用细嫩的手掌拍了拍程轮的头顶，“哥哥，睁眼说瞎话可不对哦？我是你创造出来的，所以比起我自己，我更加了解你。现在，我希望哥哥能好好听我说话！”
程轮抿唇，攥着衣角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夏灵：“哥哥，其实……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产生爱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噢？”
这一句话如惊雷般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我靠！这难道是不lun……”小胖心直口快，话还没说完就被杀手女王捂住了嘴。
夏灵瞪了小胖一眼：“也没有到如此不堪的程度，我和哥哥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孤儿，没有血缘关系。”
叶秋彤顿时了然：“哪怕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兄妹关系，但从小到大的长期相处，已经让你们的基因对对方产生了防御机制。”
夏灵：“嗯嗯，姐姐说得对。”
程轮浑身颤抖地倾吐着自己的情感：“小灵，我想守护你一辈子！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但是这不一定是爱情哦？哥哥你知道吗，友情和亲情也会产生独占欲的。”夏灵的神色慢慢变得严肃，“哥哥，年幼时造成的心理创伤至今依然在影响着你，当年领养你的养父母又将你送回了孤儿院，听说是因为他们过继了亲戚家的孩子。从普世意义的价值观来看，比起领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已经记事的小孩儿，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家孩子更让人放心，血缘，终究是打断骨头连着肉。”
程轮肩膀瑟缩着，感觉自己正在被无情地剖开，将内里的一切不堪都展现在其他人面前。
他仿佛变回了那个再度被抛弃的孩子，听到了孤儿院其他小孩的奚落与嘲笑。
“你怎么又回来了？肯定是因为你是个讨人厌的坏孩子，所以才被送回来了！略略略~”
“我听说这个叫做扫把星。”
“什么是扫把星？”
“就是没人要的孩子，会给身边的大人招来坏事，你看，连领养他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了，所以他肯定是扫把星！我们要远离扫把星！”
童言童语也有可能是天真的残忍和恶毒。
程轮不太记得自己当时对嘲笑他的孩子做了什么，只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打了他们，然后被院长带到了一个黑黑的地方反省。
是夏灵央求院长打开了黑暗，将他放了出来，还抱住了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哥不是扫把星！哥哥是最好的哥哥！”
从那时候起，程轮就觉得其他人都不重要了，只有夏灵才是他人生的全部意义。
夏灵将双手摁在了程轮的肩膀上：“一直以来哥哥都很害怕孤单一人吧？明明内心还在渴望着，却害怕再度被拒绝，害怕再次遭到背叛，干脆将所有的感情都放到了我身上，这是不对的！”
“如果不去争取，就永远不会收获！哥哥以前抢玩具，抢零食的时候不是很积极吗？那时候的哥哥，哪怕被大孩子按在地上打，也绝不肯松口，渐渐的，那些大孩子就不敢再欺负你，也不敢再跟你抢了。”
“同样的道理，怎么换成感情，哥哥就不敢去争抢了呢？”
一句又一句，直接戳中了程轮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程轮无法反驳一个字。
因为夏灵说的都是对的。
直到此时，他才猛然惊觉自己都从来没有将自己分析得这么透彻过。
长期的辛劳生活让他变得麻木，与其自省，倒不如去多背一点书，去多赚一块钱，而一旦忙碌起来，就顾不上自己的心了。
夏灵露出一个鼓舞的微笑：“哥哥，虽然我不是真正的夏灵姐姐，但我们永远是你的妹妹，你的家人，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一丝向前看的决心了吧？”
“我和真正的夏灵姐姐都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比起勉强自己一直做哥哥，不如去做一回别人的弟弟呢？”
“难道，哥哥没有觉得很开心吗？哥哥的这份情绪，也流进了我的心里呢。”
做一回别人的弟弟……
程轮察觉到身后有一抹雨后青竹的清新气息，他回眸一看，正对上一片如蓝天大海般能容纳他的清澈眼眸。
突然，夏灵对着程轮用力一推。
坐在椅子上的程轮向后摔去，恰好落入了江之衡的怀抱中。
“衡哥……”程轮喉头哽咽，眼里带着挣扎，既是在留恋这片刻的温柔，但自我厌恶的情绪又好似细密的针般不断扎在他的内心。
江之衡好吗？
太好了！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男人！就像不应该存在于那个灰暗的世界里一样。
可是他有什么？他凭什么去承接这份喜欢？
除了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外，他没有其他的资本！
他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一见钟情。
如果凭借什么一夜惊喜去爱上一个人，那就更荒谬了！
程轮的想法仿佛再度被夏灵看穿，少女直白地询问道：“江之衡哥哥，可以请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家哥哥哪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