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酒仙,求你,再赐我一场醉吧!梦里我妻儿父母尚在,如今我只能面对他们的墓碑。没有您的无忧酒,我真是活不下去了呀!”

“求酒仙赐福,求酒仙赐福……”

失意的男女老少们纷纷跪地请求酒仙恩赐。

看来酒仙对待凡人尚且手下留情,只让他们醉一阵子便自行清醒过来,只是经历过那场美好的幻梦中,失意者们往往无法接受现实与梦境的落差,继而变得对醉梦更加依恋。

“呵呵~”酒仙舔舐了一下唇角,半眯着的视线随意地扫过虔诚跪地的人们,懒散而冷漠的眸光呈现蜜酒般漂亮的浅金色,“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①。大梦初醒一遭,尔等依旧两手空空,即便如此,你们也甘愿堕入我的无忧酒里么?”

“是!酒仙,我愿意!”

“死人不能活过来,至少我们还能在梦里过好日子!”

“求您大发慈悲,酒仙老爷!这狗屁日子我们是再也过不下去了!”

酒仙幽幽一叹,嘴角扬起一抹隐晦的弧度:“执念彻骨的愚人,你们有资格为我的无忧酒的原料……既如此,你们便都过来吧,本酒仙赐予你们一场永世不醒的美梦。”

酒仙用修长的手指拎起腰间的玉葫芦,打开塞子,往口中灌下一口无忧酒液。

随后,他的音容吐息中都透出醉人的芬芳,仅凭一个对视、一个微笑、一个吐息,便让人沦为醉酒的痴人。

而就在他将玉葫芦的口子对准了一帮百姓时,天空忽地飘下一阵鹅毛大雪。

雪花如利刃般割开了酒仙的衣袍,让他本就不多的衣服顿时变成了一地碎片,小麦色的肌肤上也浮现出道道血痕。

“啧……”好事被干扰,酒仙顺手用葫芦遮挡在自己的好兄弟上,面带不悦的抬眸向上空望去。

他对上了一双慈悲又无情的蓝色眼眸。

酒仙挑了挑眉,脸上瞬间浮现一丝了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气。

紧接着,他对江之衡身边的河伯说:“原来是你啊,河伯。怎么好端端的就叛逃了?还跟在这么危险的人物身边,也不怕他吃了你?”

事实上已经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贪醉。”河伯上下打量了一番酒仙后,淡淡道,“你还在当它的狗么?多亏了江之衡,我现在已经恢复自由身了,若是你肯就此收手,弃暗投明,你也能跟我一样的。”

“哈啊……自由?要说话就好好说,别放屁。”酒仙打了个哈欠,往嘴里灌了口酒,面带红云地讽刺道,“这世上何来真正的自由?你自诩恢复了自由身,不在河底安静呆着苟命也就罢了,反倒是堂而皇之地跟在这个人身边,你嫌自己活太长了是不是?嗯……还是说,你其实在他身边过得很开心,所以心甘情愿地当他的狗?”

酒仙饶有兴趣地盯着河伯,不料河伯直接应下:“是又如何?总比以前要好。”

“……”酒仙没想到河伯竟然就这么认下了,而且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情愿的样子。

“看来,你真是被灌了迷魂汤了。”酒仙略一思忖,旋即便将过去的那点微末情分抛诸脑后,“既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杀了你们后回去交差,我们五兄弟往后都能继续过上逍遥自在的好日子。”

在众多结局之中,五猖神属于自愿陷入罪孽的一种结局,他不像河伯那般有难言的苦楚,他、或者说,他们五兄弟,只是单纯看不惯世上那些庸庸碌碌的凡人而已。

酒仙擅长诱发人类对现实的厌倦,从而在人类自愿舍弃现实之后,让他们乖乖进入自己的酒葫芦里,变成酿酒的原材料。

就在双方即将展开一场昏天黑地的斗法之时,深蓝悄无声息地现身将酒仙五花大绑。

“唔……”

深蓝用力勒紧,酒仙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江之衡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老实的,竟然连偷袭都不会。”

“双拳难敌四手,在你们面前偷袭,跟主动出手试探有什么两样。”酒仙面上带着强撑的散漫,任由江之衡抬起了他的下巴。

“你……跟天麟只有三分相像呢。”江之衡认真地打量着酒仙的脸,落下了这么一则评语。

王天麟的脸庞是威严肃穆且富有神性的,像是端坐在云端睥睨玩物的神尊,而酒仙则更像一个人,一个怠惰嗜酒的汉子。

鱼渓湍堆

酒仙与王天麟相像的位置主要集中在眉眼上,但他总体长得更粗犷豪迈,是端正的方形脸,正面硬朗,侧面棱角分明,外表年纪在三十上下浮动。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一场梦,让你和他在梦里永远团聚吧。”酒仙在江之衡靠近的刹那,瞳孔释放出一道金色的光束,直直地命中了江之衡。

成功了!

酒仙笑意加深,可当他尝试着挣脱深蓝,却发现自己失败以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怪了!这长相怪异的长蛇分明是眼前之人的化身,可为什么眼前之人醉倒了,这长蛇却没有半分反应?

突然,酒仙的眼中便浮现出江之衡放大的面容。

紧接着,两人便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

这场唇枪舌战呈现一边倒的局势,江之衡步伐诡谲,酒仙节节败退。

看来这酒仙仅仅是嗜酒而已,长得这般老脸,可竟然连应对口水仗的手段都没有,实在让江之衡发笑。

“唔、唔唔!!!”

酒仙张大嘴,很想把江之衡咬死,奈何江之衡根本不肯给他这么个机会。

半晌后,他发出了囫囵的声音:“滚、给我滚开!你究竟是什么鬼,连我这般汉子都下得去手,未免也太不挑食了!滚开!”

而当江之衡的手落在了他的窗户上时,他心绪难得慌乱了,急中生智地想到了旁边的河伯。

“河伯,你还不快来救我?难道你要任由他对我上刑么?我又不是我二哥,我对这种事完全不感兴趣,你看在以往那点情分上,好歹不要让他折辱我!”

河伯抿了抿唇,望着眼前那醉生梦死的荒唐画面,心脏抽痛了一瞬,在犹豫了片刻后,没有回应酒仙,默默别过了头。

就这样吧,大户人家出身多的是三妻四妾的情况,江之衡不过风流了点,但大事上不出错便罢了!他既不是妻子也不是朋友,又怎么劝诫得住?

过剩的爱情只会影响他们的合作,只会让他头脑发昏,放下吧,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