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江之衡没有听从王天麟的建议，直接上手抱了过去，用力到像是要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血肉中。

“真累啊。”

在王天麟盘算着自己该如何挣脱时，他突然听到江之衡那平静低哑的嗓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明明只是一声淡淡的抱怨，沿用了“肚子有点饿了”的语气，可他却捕捉到了被刻意粉饰的沧桑与疲惫。

那是一股深入灵魂的感慨，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而他只是一个短暂的停靠点。

王天麟的心脏被一股无形的手用力握住。

他抬手，回应了江之衡的拥抱，两只手轻轻拍了拍青年那宽阔到像是能承受任何重压的肩背。

“我也可以帮你啊，江老兄，你也不先问问我。”

“其实也还行，毕竟是我个人的任务嘛，主要是我也想和你分开一段时间。”江之衡将下巴搭在了王天麟的肩膀上，如同有意将这个拥抱维持得更久一样，慢悠悠地道，“天麟老兄，这三个月，你应该有很深入地思考了我们的关系吧？想清楚了吗？”

王天麟很想说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可话到嘴边，又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压了回去。

“……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当然了！我说过，身为被系统选中的穿越者，我们不能过分地执着于某一个人，某一件事。”江之衡坦然地应下，“你知道我除了你这张脸，还喜欢你什么地方吗？”

王天麟迟疑地回答：“我……还算老实？我感觉自己身上没什么能吸引人的点。”

“我喜欢你单纯、温柔、善良、正直的一面，虽然你有点温吞、懒散，小毛病一大堆，可是你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为他人的不幸而愤慨伤心，还可以真诚地希望上天保佑他人，在这个人情冰冷的世界，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江之衡会心一笑，一滴清透的眼泪沿着眼角滑落，嘀嗒一声，落在了王天麟的肩膀上。

王天麟听到一半，本来还想打着哈哈抱怨两句，又沉默住了。

江之衡主动退出了这个紧密的拥抱，苦恼地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在我眼里，连你的缺点也渐渐变得可爱了起来。我喜欢你温吞地趴在床上傻笑的样子，也喜欢你懒散地求我给你讲故事的傻样，还喜欢你总是用乱七八糟的表情糟蹋你那张脸的时候……如果说当初的告白只是一时冲动，那么经过这三个月跟河伯的相处后，我也真切认识到了一件事”

“我就是不小心爱上你了，天麟老兄。”江之衡伸手握住我天麟的手，垂眸道，“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只是我不希望你怀疑我的认真与严谨。”

咚、咚、咚……

王天麟的心脏砰砰乱跳，如脱缰的野马般，将理智在顷刻间撞至粉碎。

他从未想过，原来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原来，真有人能够爱上连他自己都觉得讨厌的缺点。

兴许是一时冲动，也兴许是气氛过于令人动容。

王天麟捧住了江之衡的脸，吻了过去。

第122章

这并不是一个娴熟的吻，它就像是两颗心在一场车祸中剧烈碰撞，是意外且蛮横的冲动，用血肉横飞的惨烈将王天麟过往的保守人生分崩离析。

初吻的味道是一股温暖的晕眩感，像是在嘴里灌了一口果酒，酒精挥发出来，短暂蒙蔽了大脑，是以催发了埋藏在深处的情种，将刚直的性向变得弯弯绕绕，终于缠住了两个人。

王天麟闭着眼，吧唧吧唧啃了几口，尔后浑身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和投降一样举起。

“不……该怎么说呢，就是……”

江之衡作意外状，用手捂着嘴，眼神中是“亲都亲了，还想抵赖？”的谴责与怀疑。

“天麟老兄，我先告诉你，这是我的初吻哦？”

王天麟支支吾吾地说：“好吧，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是初吻，所以江老兄，我们算扯平了。”

“扯、平？”江之衡咀嚼着这两个字，有些好笑，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们扯的哪门子平？我跟你表白，然后你亲了我，这难道不是两情相悦的意思？难道换个男的跟你告白，你也会直接亲过去？看不出来啊天麟老兄，你人竟然那么大胆，荤素不忌啊。”

王天麟急忙为自己争辩：“那我肯定不会啊！跟男的接吻我不行的，我都说了不搞真基……”

“你真是个糊涂蛋啊，天麟老兄！”江之衡冲王天麟颠三倒四的言行举止翻了个白眼，他其实很不耐烦这种优柔寡断的类型，当即便用指头在王天麟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这下是真用了点力道。

“啊！”王天麟痛得吸了口凉气，眼泪星子都冒了出来。

“让你痛一下就对了！你刚走出舒适圈，难免会痛，除非你要一直在乌龟壳里腐烂。”江之衡双手环抱，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慨，一改适才的温柔，表情凝重极了。

王天麟捂着额头眼巴巴看着江之衡，被江之衡骤然暴起的气势镇住，压根不敢吭声。

见状，江之衡叹了口气，将散出去的气势往回收了收，语重心长地拉着王天麟教育起来。

“天麟老兄，有没有可能，你不喜欢男的，你只是喜欢我呢？就跟我也不喜欢男的，只单纯喜欢你一样。性取向如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之所向，你都已经是被系统选中的穿越者了，难不成还要一直恪守迂腐的规则？如果你一直保留这种心态……你会死。”

“你会死”这三个字阴冷残酷得像是一幅地狱绘卷，在王天麟的眼前缓缓打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这三个字而已，脑袋里却不断冒出以前看过的恐怖片场景。

“咕嘟。”王天麟咽了口口水，愣愣地盯着江之衡好看的嘴唇开开合合。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天麟老兄了，你知道还存在女子为尊、男子生娃的世界吗？你知道有异性相恋遭受迫害，同性相恋才是主流的世界吗？你见过人类与兽类地位颠倒的可怕世界吗？你刚刚对我那一吻，或许是一时感动，但我见你明明已经主动踏出了牢笼，又迫不及待缩了回去，便感到非常心寒。”

江之衡坐得板正，目光清明地聚焦在王天麟身上：“我不希望我的初吻以这种形式落幕，我想你也是一样的。”

王天麟恍惚地思索着江之衡口中的各种奇形怪状的世界。

他以后，也可能会穿越到那些地方吗？

难道他获得系统承诺的十亿奖金后，还有新周目要开吗？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啊！他为什么对系统的话深信不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