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走出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梅丽,他最近不光要和江之衡分房睡,还要多出去走走,省得江之衡没事就胡思乱想!

再来一次他怕是真的会死!

梅丽观察雷诺的步伐,又看到他略显苍白虚弱的脸色,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一时有点牙酸。

太子不愧是太子!真男人!

“……话说回来,你的走路姿势看起来有些奇怪,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去玩了吧。”

雷诺语气深沉地拒绝了梅丽的好意:“不行,必须要出去!带着拜伦斯一起去也行,反正人越多越好,我要帮助受苦受难的居民们。”

梅丽张了张口,正要嘲笑一句,就见到江之衡悄无声息地找了上来。

默默闭嘴。

站在她对面的雷诺还在继续吧嗒嘴巴:“我可是坚石城城主啊,既然事务都交给了维多利亚,那我也不能吃干饭对吧?肯定还有我能做的,或者我们组成一支佣兵队,我们去冒险也行,反正最近不要让我和拜伦斯单独相处……”

梅丽:“太子殿下,您好。”

“人下人吓死人好吗?别闹。”雷诺扯了扯嘴角,刚想反问梅丽是不是在逗他,结果用余光扫到了身后的江之衡,顿时魂都快要被吓飞了。

“拜、拜伦斯……”

“我不会让你逃离我的,如果你想逃的话,我就把你锁在城堡里,不让你踏出房间一步……”江之衡的脸部有一半笼罩在阴影里,俊逸的脸上皮笑肉不笑,整个人阴恻恻的。

眼看着雷诺被江之衡抗走,梅丽眉头紧皱。

“太子殿下原来是这么阴郁的人吗?”

第69章

最近一段日子江之衡的不对劲有目共睹,但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大体是正常的,受苦的只有雷诺一个人。

窗子日久失修暂时开不了,那就口算,口算太累,那就做手工,等窗户恢复完毕后,继续修缮……

雷诺几乎变成了江之衡盘在手心、揽在腰上的挂件,不仅没法与外界接触,连和梅丽等人短暂的交流都会引来江之衡虎视眈眈的目光。

他本来应该气愤的,可是被磋磨得没了脾气,同时对江之衡当前诡异的状况愈发担忧。

他倒还好,搞搞手工,做做口算,可以徘徊在战场的边缘,不一定非要出生入死,每天打仗一到两次虽然累了点但不至于有生命隐患。

而江之衡就不一样了,每天至少三次,至多五次,真刀真剑,血雨腥风,几天下来面色惨白一片,走路都是连飘带滑的。

“雷诺……求求你,给我……我真的不行了、好难受啊……”江之衡跪在床头,冷汗淋漓,身形颤抖,瞳孔放大,泪水滴滴答答从眼里落下,像是没有穷尽的溪流般从幽蓝的海面中引出。

雷诺只觉得心脏被无形的刀子切成了一片片,带着盐分的泪水浇灌在断口处,痛得他几乎失声。

他回忆起了曾经见过的瘾君子。

那些瘾君子在跟人借钱的时候把自己脑袋嗑得哐哐响,那叫一个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痛心疾首,毫无尊严可言,但在社会底层混过的人都很清楚一件事千万不能和瘾君子结交,更不能借钱给他们,无论他们表现得如何可怜。

“拜伦斯,你冷静一些,你现在的感觉都是假的,是女魔的阴谋!”雷诺显然猜到了异常的根源,却又没办法切实地解决问题,只能不断地谩骂女魔的无耻。

事实上莉莉姆才应该痛骂江之衡的装模作样。

江之衡只要用回阳银针给自己来一下,无论他再怎么清心寡欲,好兄弟都会立竿见影。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用虚弱为代价提前走完攻略进度,完全是值得的。

江之衡面色发青,痛苦又挣扎地向雷诺阐述着自己的感受:“理性告诉我要克制自己,然而我就像是被拖上岸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伤的剧痛,抱歉,我想活下去就无法停止呼吸,帮我吧、帮我吧……”

这段时间,他并非没有采取过“措施”。

他亲自带人排查过城堡内是否有可疑人员和可疑物品,甚至带队搜索了整座坚石城,仍旧是一无所获。

目前,整座坚石城都处于戒严状态,仿佛是笼罩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中。

江之衡将各种药汤哐哐往肚子里灌,雷诺在旁边看着都怕他的身体会喝出问题。

是夜。

又一次心软帮了江之衡的雷诺注意到窗户里溢出的不再是星河,而是透明近乎无味的溪水。

江之衡早已经一点都没有了,如今他是在透支生命。

雷诺右眼皮直跳,瞬间想到了那些犯了马上风死在鸡鸭身上的镖客。

前世他也跟很多人一样将此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当心爱之人被迫面临猝死的险境时,他慌了,大脑里一根弦猛地断裂开来。

“你踏马停下!拜伦斯!你走开!你会死的,你仔细看看,你已经没货了!”

雷诺哽咽地嘶吼一声,一把将意图再压上来的江之衡推开,双手双脚无助地在空中摆动着,仿佛想要将掣肘自己的丝线统统掐断。

他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直到此时,江之衡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紧紧地拧着眉头,面上流露出深深的懊悔自责之情。

“抱歉,弄伤你了。”江之衡紧咬着下唇,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

“……你没弄伤我,不要再继续伤害你自己了。”雷诺的喉结动了动,肩膀剧烈颤抖着,如同在寒风吹打下摇摇欲坠的一片树叶。

死一般的沉默中,江之衡叹了口气,随意地披上一件外衣,招呼侍从给自己端来一碗“猛药”。

捏着鼻子灌下“猛药”后,江之衡精神困顿地躺回到床上。

雷诺抿唇:“真的没办法找皇帝帮忙吗?如果是皇室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说过了,真的不行。”江之衡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声音飘忽地说,“一来陛下虽宠爱我,但再深的宠爱也是有限度的,我作为光明女神的使者如果被恶病缠身,不就说明我的身份是假的?那些豺狼一般的官员为了皇位早就瞄准了我,我一旦出事,陛下盛怒之下可能会直接要了你的命,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