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 / 1)

当时老池的态度已经软了,池恒递上了这个台阶,他本意就是走走过场,让老池顺利下来,可没想到叶际卿太较真,拼起来不要命,将自己的胳膊练成了粉碎性骨折。

他对疼痛能忍到了一定程度,池恒不知情,直到老池松口,叶际卿才去了医院。因为耽误了治疗时间,留下了病根,一到阴天下雨就会酸痒难忍。

池锐知道,叶际卿不善言辞,他的喜欢,需要放大来看。

很多时候叶际卿在他生命里像是一个主导者的存在,学习也好选择也罢,叶际卿会理智客观地帮他分析清楚,让他做最合理的抉择。

池锐对待所有的事都带有一股最纯的想法,唯独对叶际卿这个不苟言笑的人放肆无比,惹他生气彷佛是他所有动力的来源。

而叶际卿则对他有永远都用不尽的耐心,妥协到极致,兼容他的一切缺点,明明有时候知道他是在故意折腾,也无底线地迁就着。

刚出事的时候池锐很纠结,叶际卿好不容易被他捂的有了点热乎气,他不想上演为了什么而舍弃什么的狗血剧情。

可责任何其沉重,池家的家风不允许他自私,对于叶际卿的感情,也不允许他说放就放。

他抉择出应该与不应该继续往前走,将自己摆在天平中央,每一步都努力地保持平衡。

从林城到宁城的距离是五百公里,火车票五十六块,高铁票一百八十六块,明明才几个小时的路程,却离他那么远。

这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每次回来的第一目的地便是宁城。等坐在咖啡店时才发觉,哪怕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在眼前,他依旧觉得远。

他来宁城的时间很随机,叶际卿经常去外地出差,看不到是常有的事情。每次到那里,他好像是去碰运气一般只给自己半个小时,见不到立刻就走。

十次里至少有一次运气很好,他藏身与咖啡厅一角,望着那个高挑瞩目的背影,轻轻地按下快门键。

到家之后将照片导出来,想着当时的心情又会发现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原来,几步之遥与五百公里的距离是一样的遥远。

“叶际卿,你不说话。”池锐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却哑的不成样子,他清了清嗓子,闷声道,“我生气了。”

话音刚落,他敏锐地察觉到叶际卿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房间里渡过了极其安静的十多秒。

叶际卿深深地吸了口气,压制着鼻尖的酸涩,诚恳道:“池锐,本来今天,我是想哄你的。”

池锐心口猛地一涩,像是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把粗粝的沙子,情绪一下子被扯到顶端,隐忍了多年的情绪有了崩裂的趋势。

“都看完了?”池锐转移了一个不甚高明的话题,“我写了好几年呢。”

“没有看完。”叶际卿顺着他的话,诚实地说,“我不敢看了。”

这些年写过许多纸条,上面的内容已经记不太清,他做事随意,连烟盒里的锡箔纸都往里扔过。

“我只记得最开始的,还有最近的。”池锐低低地说,“我...念给你听。”

“好。”叶际卿说,“我听。”

池锐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第一天,叶际卿,等我。第二天,叶际卿,等我。第三天,叶际卿,等我.....”

池锐呼吸变得急促,一连说了好多天,每一天都在重复第一天写的内容。

叶际卿撩开他额前的发丝,嘴唇贴着他的额头,接住他一天天写下的日期:“第两千三百四十六天,池锐,我终于找到你了。”

池锐背脊僵了一瞬,猛然咳出一声,嗅着熟悉的味道蹭着他锁骨笑,笑意没有维持几秒,等压抑到胸膛最深处之后突然爆发出沉闷的哽咽。

叶际卿特有的温热透过衣服传入身体,池锐能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背止不住地一阵阵颤抖。

喉间忽地松弛,他紧紧地攥住叶际卿的衣领,一声歇斯底里的闷喊从喉咙里滚出。

像是冲破了某种禁锢,压抑的哽咽从颤抖的身体里崩裂,随之而来的是克制到无法克制的哭声。

被诋毁的委屈,旧事被别人利用的愤怒,以及现在明明跟叶际卿和好,却总觉得还差一步的别扭,合在一起狠狠地发泄了出来。

叶际卿浅浅地松了一口气,环抱着他的身体,不动神色地顺起了他的后背。

重逢以来,池锐表面看没有什么异常,一样说话一样生活,刻板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麻木,对什么都不关心,不争不抢清心寡欲。

他将自己与一切隔绝开,固执地按照这样的方式生活,可这场痛彻心扉的哭,像是解毒的解药。

“你他妈不搞哭我不痛快是吗!”池锐哭声很快减弱,只有不稳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扑在他身上,他思维跳的很快,恶狠狠地又说,“在床上我也得哭,在他妈床下,我还得跟你哭,叶际卿,你是不是变态!”

“是,我变态。”叶际卿胸口是麻麻的酸涩,“你再哭会儿,我喜欢听。”

向来喜欢跟他唱反调的池锐意外听话,这次的哭声很像发泄之后的余音,跟刚才那种令人心慌的嘶吼完全不同。

在半天前,叶际卿还在为了怎么让他把这口气散出来而苦恼,没想到他先看到了池锐的秘密,自己散了一场,池锐回来顺理成章地又散了一场。

他能感知到池锐的情绪在渐渐好转,叶际卿抱着他余光里看到了满地的狼藉,突然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别扭以及堵在胸口里的事就这么散了过去。

片刻之后,池锐抬了抬头,呼吸了一口新鲜口气,看起来哭的很过瘾,睫毛一簇一簇的颤着。

等他呼吸归于平缓,叶际卿低头吻了下他的眼皮。

“不咸吗?”池锐抬眼,成簇的睫毛蹭在眼皮之上,拧着眉又问,“这你也能下去嘴?”

他的语气很横,又带着闷哑的鼻音,让人忍不住地心疼。叶际卿反而没说软话,捏了捏他的腰:“咸的很,所以我没亲第二口。”

池锐胡乱地往他身上抓了一把,重新抵住他的下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二人毫不顾忌形象,就这样躺在地下,阖眼静静地待着。

时间过得很快,屋子变得昏暗朦胧。二人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在房间的气息恢复平和之后才觉得半幅身子都麻了。

“起来吧?”叶际卿问。

池锐嗯了声,撑着地板慢慢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