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让我再看一下那份遗嘱吗?”
“可以。”
罗律师站起身来走出了接待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份文件返回,放在黑色茶几的台面上,推到两人面前。
“这是那份遗嘱的复印件。”
林宴拿起复印件仔细看了一遍,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时峰的签名上。
他侧目看向时汐:“汐汐,这是时爷爷的笔迹吗?”
时汐歪头看了下,觉得非常像,但当着律师的面,他也不敢语气坚定地承认,只得说:“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们怀疑这份遗嘱的真实性。其实得知时董要修改遗嘱时,我也很震惊。”罗律师耸耸肩,“但是很遗憾,这是事实。”
“爷爷修改过遗嘱,什么时候的事?”时汐问。
罗律师拿起面前放着的一个棕色牛皮封皮的笔记本,翻了几页,放到茶几上推到时汐面前:“这上面是我和时董几次沟通遗嘱的日程,可以让你们看一下。”
时汐拿起笔记本,只见上面写着时间、地点以及草拟遗嘱、修改遗嘱、签署遗嘱等简要事项。
所有的事项都发生在他和时汐订婚前,也就是时峰还意识清醒的时候。
时汐歪头看着上面的日期,草拟遗嘱是在2017年7月15日上午,他清楚地记得去年七月他去祭拜完爸爸妈妈,之后没过几天,爷爷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便去医院体检,随即被查出癌症。
修改遗嘱发生在2018年6月11日下午,也就是他和林宴去高定礼服店取衣服的那天,他在医院亲口听到爷爷说要将股权都给他。
签署遗嘱发生在2018年6月12日上午。
时汐没想到他上午刚离开医院,下午爷爷就修改了遗嘱,并在第二天签署了遗嘱。
爷爷在他心里的分值已经接近于零分了,但是他不甘心,执着地问道:“爷爷为什么要修改遗嘱?是不是二叔逼爷爷改的?”
“不是,是时董自愿的。”
林宴身体微微前倾,胳膊肘按在膝盖上,双手交叉随意地搭着,用充满压迫感的眼神直视罗律师:“我听说,有的律师为了严谨,与客户交谈的时候会带录音笔……”
罗律师后背依然靠着沙发,但搭在腿上的手指尖轻微动了下。
林宴用余光瞥了眼罗律师的手指,随即直视对方:“汐汐作为林家未来的孙媳自然是看不上时家那点遗产,他只是想知道爷爷生前对他的态度。我听说……”
他语气微变,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强势:“贵律所近来有意与林正璨星合作,罗律已经是为人父的年纪,想必能理解汐汐的感受,对吗?”
罗律师后背离开沙发,一改刚才对待“孩子”的那不以为意的态度,身体坐直,重新审视着林宴。
他用与客户谈生意时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当然能理解。我确实录音了,但是作为一位五岁omega的父亲,我建议时汐不要听了。有些真相不知道反而更好,就当给彼此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
时汐心脏狠狠地揪了下。
罗律师话说到这份上了,也许不听才是最好的,起码可以自欺欺人地为逝去的人留个体面。
时汐犹豫了,他很害怕听到爷爷说出令他寒心的话。
爷爷一遍遍刷新他对亲情认知的底线。
他甚至怀疑爸爸是不是爷爷的亲儿子,因为爸爸和爷爷奶奶长得都不像。
时汐内心翻江倒海,剧烈挣扎,最终还是决定面对现实,哪怕那是残酷的现实。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默默攥紧,语气低沉地说:“我想听。”
罗律师让两人稍等片刻,起身离开了接待室。
林宴伸手握住了时汐的手,将时汐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攥在掌心:“别怕,你有我。”
不一会儿,罗律师拿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回来了,随手关了接待室的门。
他在沙发上坐下,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掀开笔记本电脑盖,用手指点着触摸屏操作了几下,时峰苍老而虚弱的声音从电脑里传了出来……
“罗律,不好意思,又给你增加工作量。”
“时董,您太客气了,我上午听时总电话里的意思是,您要修改遗嘱,不知要改哪些?”
“大部分内容不变,修改一条内容,你把时光香水厂80%的股权赠予时临江,20%的股权赠予时汐,以及时光香水研究所70%的股权赠予时汐,改成时光香水厂100%的股权和研究所70%的股权全部赠予时临江。”
“好的,时董。”
“这是我的一张银行卡,里面有300万,密码是123456,你先代为保管着。我想再加一条内容,如果时汐将来嫁给林宴,在他结婚的当天,你代我转交给时汐,作为他的嫁妆。”
录音里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罗律师的声音。
“时董,我和您确认下,香水厂目前您占股100%,研究所林正璨星占股30%,您占股70%,您的意思是您所持有的股权全部转到您的儿子时临江名下,不再给时汐,对吗?”
“对。”
“您遗嘱中有提到您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归时临江所有,如果时汐没有嫁给林宴,那么意味着我代为保管的这张以您名字开户的存有300万的银行卡,在您去世后也属于您儿子时临江的资产,对吗?”
“对。”
“还有其他要修改的地方吗?”
“没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罗律,你从专业的角度尽快起草一份遗嘱吧,我这身子估计撑不了太久。”
“好的,我等会儿回律所就修改,改完把电子版发给时总,您这边确认完没问题,我就拿纸质文件过来找您签字。”
“好的,辛苦罗律了。”
“应该的,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