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风疑惑，慢慢地眨了眨眼，问道，“你怎么也会喝酒？”

严铮很少见这样傻乎乎的林晚风，冷酷少年的脸上浮现笑意，“还认识我是谁吗？”

林晚风突然靠近，近得严铮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热度，两人的视线黏在一起，严铮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听见林晚风小声说，“你是严铮。”

他的嘴唇泛着水光，看起来比平时更软，像香软弹滑的果冻，说话的时候微微张开，隐约能看到里面嫩红的舌，严铮错开视线，“回家了。”

“哦。”

林晚风起身，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外侧倒去，严铮迅速搂住他，把人往自己这边带，“站得起来吗？”

严铮的声音有点哑，林晚风心脏莫名跳得很快，头晕乎乎的，只觉得落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好烫，从腰间泛起一股痒意，全身发麻。

林晚风的头随着身体歪向另一边，被严铮扶住，轻轻放在自己的肩头，林晚风的脸无意识地蹭了蹭，鼻尖碰到严铮的下巴，他睁开眼，对上严铮幽深的目光。

那时的林晚风还不知道后来许多年里他们会经历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把今晚的所有忘得一干二净，封存记忆深处。

当时的他在酒精的作用下，理智被满腔的酸涩情意吞没，冲动的告白从喉间溢出，轻飘飘的四个字重重砸在严铮心头。

我喜欢你。

严铮还未从震动中回过味来，下一秒林晚风的眼泪更是让他彻底乱了心神。

林晚风哭得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只是眼眶湿红，眼泪一串一串地滚下来，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严铮就这么望着林晚风，泪珠贴着他的脖子流过心脏，烫得心口直疼，他抬手盖住林晚风的眼睛，在他耳边叫了一声，“小风。”

林晚风是被严铮搂着肩膀带出来的，戴着严铮的帽子，通红的眼睛隐藏在帽檐下，离开喧闹的空间后，林晚风彻底只能感受到严铮一个人的存在，就像他的心早就被严铮占据一样。

他们离得那样近，严铮的手臂将他圈得很紧，林晚风突然涌上一股情绪，想要挣脱开，却被严铮一把握住手腕，拉着他进了旁边一个空包厢。

包厢里没开灯，林晚风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感受着严铮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更靠近身边的人。

楼道里的灯因有人经过而短暂地亮起，透过门的玻璃在严铮的脸上投下彩色的光，林晚风来不及躲闪，与严铮灼热的视线撞在一起，便再也移不开。

“为什么哭？”

如果林晚风没有喝酒，应该可以察觉到严铮的语气包含显而易见的担忧，还有焦躁，他自以为了解林晚风的所有，可对林晚风刚才的眼泪没有丝毫头绪，这令他非常不安。

林晚风的眼眶瞬间又红了些，但这次没有眼泪掉出来，他抿着唇，似乎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严铮握着林晚风手腕的手捏紧，那里的皮肤光滑柔软，看林晚风眉头轻蹙，他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胸腔里滚烫发热。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的语调很急，声音却很轻，带着少年人的希冀。

林晚风眼神迷蒙，望着严铮，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没说话。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门外的灯亮了又暗，严铮终于垂下头，刘海挡住他的眼睛，林晚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出了门，空气闷热潮湿，黑夜中云层压得很低，没走两步，雨突然下了起来，不给任何的反应和准备，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空气中瞬间弥漫起雨水冲刷草地的味道。

这就是南城的夏天。

严铮和林晚风跑到关闭的商店门前躲雨，不到一米宽的屋檐下，风裹着雨水斜吹进来，严铮站在林晚风身前，他的后背已经湿透，透明的布料吸附在宽阔的脊背上，林晚风能看到那里的肌肉正随着他的呼吸而律动。

林晚风耳根红得厉害，偏过视线，对着顺流直下的雨幕发呆。

手机铃声响起，是秦舒打来的电话，她和林远去老家参加婚礼，同样被大雨困住回不来。

雨势越来越大，没有要停的样子，他们只能冒着雨往家走，严铮护在林晚风身侧，抬起手臂试图挡住他头顶上方的雨水，林晚风脚步不稳，身子有点晃，当胳膊碰到严铮的时候，条件反射似的往外缩。

严铮一把扣住他的腰揽进怀里，没有说话，突然加快了脚步。

林晚风的脸几乎埋进严铮的胸膛，在漫天大雨中，只能听见剧烈的心跳声，但分不清是谁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受到温暖干燥的毛巾覆在头上，林晚风抬起头，下一秒严铮掌心贴住他的额，林晚风慢慢眨了眨眼，脸颊发烫。

严铮皱眉，手心的热度告诉自己林晚风已经发烧，更要命的是他刚喝了酒，不能吃退烧药。

用毛巾在林晚风头上揉了揉，严铮说，“去换衣服，洗个热水澡。”

林晚风“嗯”了一声，往自己的房间走。

严铮先去厨房烧水，回家快速冲了个澡，再进来时浴室灯还是暗的，推开林晚风的房门，看到林晚风已经换完睡衣，就这么闭着眼睛趴倒在床边，皱着眉，嘴唇微张，似乎有点难受。

严铮快步走过去，弯腰把人抱起，放在床上，盖住毯子。

当把林晚风抱在怀里的时候，严铮望着他的脸，动作忍不住放慢，期待他的体温在自己怀中更长地停留。

严铮端来温水，林晚风靠在他身上，杯口抵到唇边就很乖地张开嘴，一点点喝下，他的头发还没有干透，脸红红的，冒着热气，额头上都是汗，四肢却冰凉，挟着雨水的凉意。

拧了热毛巾，严铮从脸颊开始擦拭，刚开始时动作有些笨拙，时不时紧张地看向林晚风，随后逐渐熟练。

事实上，大概是进入高中后，他们就很少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他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同进同出，但在某些时刻，严铮总有种林晚风在刻意躲着自己的感觉，他知道那不是错觉，却始终想不明白原因。

直到今晚听到林晚风的那句喜欢，严铮欣喜若狂，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却没想到会先从林晚风的口中说出那几个字。

严铮握着林晚风的手，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滑过指尖，擦了两遍身体之后，林晚风的体温总算稳定下来，手脚也恢复了热度。

窗外雷雨轰鸣，严铮内心难得平静，他坐在林晚风床边的地板上，安静地看着床上的人。

严铮想起上午，在梁望秋的办公室，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梁叔叔，看过来的眼神里有明显的不忍，他把检查结果放下，走过来拍拍自己的肩膀，“高考辛苦了。”

“别怕，我在，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