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压根不搭理他。
亦无殊点 点 头,欣然替他决定,“好 的,我取。”
他回了自己 寝殿。
昨天 晚了,不好 打扰旁人,今日 天 色还早,他给几位无事的女性神使去了信,问她们有无养育孩子的经 验,分享一些出来。
等回信的时间里,他把孩子躺在 床上 。
挥一挥衣袖,半空中 ,事物一样接一样浮现,拨浪鼓、芙蓉花、小锤子、自己 、一栋缩小的宅院、星星……天 上 飞的,地上 走的,水里游的,活的死的,大的小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漫天 繁星似的,漂浮在 大殿中 。
孩子头回看着 这样多的东西,连踹亦无殊都忘了,歪着 头去看。
“来,选一样。”亦无殊把他抱起来,往这堆事物中 走,“选喜欢的啊,别太随便了,这可是关乎于你一生的事,要是选了个锤子,那你以后……”
“小锤?”他自己 先念了一遍,觉得大大的不妥,“那你就只 能重 选一遍了。”
“不是干涉你选择的自由啊,”他自己 给自己 说服了,“这是负责给你把关,你将来一定会感谢我的。”
孩子趴在 他肩膀上 ,难得安静,好 奇地看着 身边擦肩而过的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咦?”
他伸出手,点 了点 一片翠金色的鸟羽。
亦无殊转头看见了,神思一动,鸟羽飞入孩子手中 ,被他握在 手心里。
他跟着 看,“鸟的羽毛啊……这要怎么取?”
“羽?翼?翦?这俩不好 听……翟?翾?这好 像是鸟翅膀上 的毛……翎?”
他问:“喜欢哪个?”
孩子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柔软垂落,瞳仁里兽性残忍杀意消失后,森*晚*整*理小嘴边攒出点 笑意的模样漂亮得不可思议,仰起头时还能看到小小的鼻翼翕合,抬起小手,突然把羽毛往他眼睛里插。
亦无殊仰头躲开,“你完了,小锤。”
孩子一击没得手,也不笑了,小脸冰冻似的,眸子里血色浓郁,残忍的杀意重 回他眼中 ,又是那种打量猎物的眼神。
“翎,”亦无殊给他定了,“还能选两个,慎重 啊,翎小锤。”
孩子却不理他了,把鸟羽砸在 他脸上 ,脸一埋,就将头磕在 他肩膀上 ,生闷气 去。
“你这样的话,我可得盲摸了。”亦无殊点 点 他侧脸。
孩子张口咬他,没咬到,尖尖细细的小牙磕在 一起,疼得自己 先冒了泪花。
“怎么这么可怜啊?”亦无殊捏他腮帮,“我看看。”
孩子又要咬他。
亦无殊无奈了,“别这样吧,咱们也认识一天 ……嗯,一夜加半天 了,算起来就是七八个时辰,四舍五入算十个,一个时辰八刻钟,一刻钟分三字,一字又分无数刹那,也就是说,我们已经 认识了数不清的刹那,老 相识了,你应该对我亲近一点 ,至少别咬我,知道吗?”
孩子红黑分明的眸子瞅着 他。
亦无殊猜测这是觉得他十分博闻强识的意思,欣悦道:“那我们就算握手言和了,算了,咱们也省点 事吧,别凑三个字了,就两个字,还差一个,你选快点 。”
孩子看出他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勉强伸出手,随便点 了一物。
亦无殊定睛一看,是一封书信,应当是丈夫写给妻子,打头一句便是卿卿如晤,通篇浓情蜜意,看得人脸红。是他方才随意抓取而来,和这些东西混在 了一处。
“这……”他往上 掂了掂孩子,“你是不是抓错了?你还小啊,怎么就看上 这种东西了,还是说比较喜欢书信?这个不大好 吧,再重 新抓一个?”
可孩子这次不配合了,一连两天 想杀掉亦无殊都失败了,还被人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蜷缩在 他怀里,焉哒哒地提不起劲。
“翎信?”亦无殊总觉得这两字哪里有些怪异,不大和谐。
大抵是前一字格外华丽,给人以流光溢彩之感,后一字却更朴实而舒心,落笔为信,白纸竹影,自有其宁静在 其中 。
他又将那封信取下,拿在 手中 细细读了一回,抛却中 间诉衷肠诉情丝再诉离别之苦的词句,回到最初,信纸抬头那句,卿卿如晤。
卿,身边人表亲近曰卿,喜爱曰卿,尊贵曰卿,盼望他来日 顺遂也可以用卿。
“叫你翎卿怎么样?”他低头问。
孩子翻了翻眼睛,听不懂,不感兴趣,连咦都不想咦。
“行 ,比小锤好 听。”亦无殊一锤定音。
“什么小锤?”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柔动听的女声。
“大人,您家孩子叫小锤吗?好 好 听!”又是一道年轻些的。
“明明是好 怪吧,他以后知道了真的不会打人吗?”一道稚嫩却漠然的。
亦无殊悠悠抬起头,和门口冒出的一排脑袋对视。
大约十来位女性神使躲在 那里。
今日 轮休的神使只 有三分之一,刨除男性神使,不当值的神使大约全在 这里了。
平日 里或端庄、或严肃、或冷厉、或温柔的神使们此时齐刷刷挤作一团,从门两边探进 头来,目光一个劲往亦无殊臂弯里钻。
被压在 最底下的小女孩看着 只 有四五岁大,矮矮一个,头顶被压得乱糟糟的,默默挤在 最下边往里看,半边身子都够了进 来。
他方才太专注,也是在 家中 太过放松,竟然没注意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