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让人去看,我来 请示您,是不是要一同 ……”
南荣掌门道:“不用看了,销毁吧。”
“什 么?”戒律堂长老愣住。
“还有其他弟子的魂灯,一并销毁,对外就说,晋国皇室对镜宗怀恨在心,怨恨镜宗赶走百里璟,意图报复,这些弟子,就按照寻常弟子身死处理,向晋国那边发一道文书,让晋国皇帝给我们一个交代,其余的不用查了。”
过去那些事早已堙灭入土,他们找不出证据,也 指责不了什 么人。
那就这样吧。
戒律堂长老:“您怎么知道是晋国那边……”
“就谢斯南那性格,多睚眦必报啊,能放过咱们?”南荣掌门笑了一声,只是眼里没什 么笑意,“本 来 就是谢斯南派来 的人,他还能给谢斯南背这罪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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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镜宗几百里的荒郊野外。
四面漏风的灵舟被亦无殊托着稳稳落地,刚一停稳就散了架,滚滚灰烟直冲云天。
一群人连滚带爬跑出去。
他们出来 时一行接近百人,现在只剩下了船工,弟子和长老死伤惨重。
除了沐青长老,就只有翎卿这一名“弟子”。
谢斯南想在半路阻拦他们,强迫他们经过晋国国都,第一个要杀的,自然是这些船工。
杀手 上船时,第一时间就奔向了船工所在的舱室和船头的驾驶室,好在有人及时赶到。
洞天长老姗姗来 迟,留沐青长老独自一人对抗两名杀手 ,就是先走了一趟驾驶室,去清理那边杀手 。
船工们遭了一趟罪,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沐青长老浑浑噩噩,翎卿出面打发了他们。
灵舟需要专门的工匠维修,而这里没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接下来 的路只能用脚走了,他们跟着也 没用,便让他们带着破损的灵舟先返回宗门。
船工们原先还担心路上又遇到杀手 ,翎卿让沐青长老给他们留了一道灵符,只要他们遇到危险,这边立刻就能赶过去救他们。
船工们对宗门内的长老的信任不必说,这里只剩沐青长老,自然成了所有人的主 心骨,得 了她的承诺,这些人才放心返回。
其实他们大 可以放心。
奈云容容早就带人把沿途清理过了,只留下了这一支杀手 ,让他们把船打落下来 ,顺便把谢斯南的罪名坐实,其余的早在几天前就去见了自家祖宗。
等到船工们离开后,沐青长老用剑支撑着身体,短短一日,她好似老了十岁,目光复杂,问翎卿,“为什 么不杀我?”
翎卿说:“有长老在,我才能代表镜宗啊。”
刚刚这些船工不就是吗?要是翎卿以自己的名义说这话,他们未必放心,但要是沐青长老,就没人会怀疑。
他还要去晋国国都,送谢斯南上路,自然需要一个人来 “开路”。
沐青长老紧紧闭上嘴,没再说一句话。
有人说人的成长是一个过程,不是能简单地以年 龄来 区分。
有的人年 龄上去了,心智却还停留在原地,说不清是被保护的太好,还是经历的太少。
沐青长老一直在宗门内教导弟子,极少离开宗门,一生大 半的时间都生活在世外桃源中,喝的是天上掉落的无根之水,赏的是阳春白雪之景,目之所及,永远是美好而温暖的景象。
一个连柴米油盐酱醋都没碰过的人,连五谷都分不清,要让她去分辨人心,明白什 么叫人心险恶,就太为难人了。
她向来 以最大 的善意对待别人,只可惜,善良太过,就不是善,而是滋生恶的源泉。
惩罚虚置,就等同 于鼓励。
恶得 不到惩罚,就一定 会滋生更大 的罪孽。
就拿她代那些弟子受过这件事来 说,慈爱吗?
慈爱。
包容吗?
包容。
她给了弟子最大 的体谅和宽容,可弟子们犯了错却没有受到惩罚,不会感 激她,只会觉得 ,还能再犯一次。
反正沐青长老也 会体谅他们的,不是吗?
就算出了事,也 还有沐青长老代替他们接受惩罚。
不过现在嘛……
沐青长老沉默地跟在翎卿身后,没有去问翎卿的身份,也 没有去问亦无殊为什 么在这,又为什 么袖手 旁观。
她不是个蠢人,心里已经清楚,这些问题问了也 得 不到答案,反而可能激怒翎卿,把她自己的命也 葬送在这里。
她看着这个来 历神秘、实力强大 到让人害怕,让她一点多看不透的弟子,过了许久才沙哑地说:“我按照你的话回了掌门,但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宗门的内门弟子,归来 殿供奉着他们的魂灯,他们一旦生死,魂灯就会把他们死前的记忆一五一十展现在别人眼前,就算撒谎也 无用。”
翎卿一开始玩笑说是要“嫁祸”给魔尊,但哪里用得 着这么麻烦。
这满地的杀手 又不是天上掉下来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