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别墅里鲜血的味道打从一开始就没停过,虽然邢夜一身是伤,但任令曦一度以为是自己心理暗示造成的错觉,为什么这里的血腥味可以那么浓烈?

现在她好像知道了,那根本不是单纯的血的味道。

是信息素残留。

因为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刚才与平时无异的铁锈味道里,突然夹杂了别的东西,这种东西更激发了她对于铁锈味的敏感,令她作呕。

大概在刚才审问邢夜时,纳比尔斯就用过一次这个招数,所以空气中才会有所残余,然而残余的是和血腥融合消散的信息素,她只觉得刺鼻,并没有应激,现在不是了这个人连血都带着信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是通过腺体散发出的气味,为什么他不一样,他的信息素仿佛是融进了血液里?

[你很快也会是我们的一员了。]

[作为我的一部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嗯?”纳比尔斯见到她的反应,一时眉梢微挑,旋即从困惑里有了头绪

“你被永久标记了?”

即使没什么差别,任令曦仍旧压下作呕感,第一时间紧握住两人之间连接的绊索。

同一时分,邢夜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在她身边压抑闷哼,脸色因为窒息而愈发惨白,渐渐青筋凸显,近在咫尺的她也能闻见邢夜的信息素,那是琥珀味,此刻却已经淡到了极致,几近虚无。

“邢夜!”她猛然转头质问纳比尔斯,“你做了什么?!”

“这么不爱惜自己,把命交到别人手里有什么好处?”纳比尔斯这次失去了耐心,他无奈摇头向她走近,“麻烦……我早该料到,那个混血杂种不可能不对你下手。”

显然任令曦对纳比尔斯信息素的反应不在他预料内,很大原因和贺云朝永久标记了她有关。

他敢顶着绊索炸弹失控的风险,很有可能他的信息素对原本不被标记的她能起到什么作用,这点毋庸置疑,Alpha信息素本身就能影响Omega,但信息素不是能主动控制的东西,更不可能像纳比尔斯这样去“使用”还保持冷静不发情。

还有……

任令曦扶住差点倒地的邢夜。

邢夜是Alpha。

Alpha是有领地意识的性别,会对同性别的信息素气味入侵而产生躁动和不适,但通常不会像邢夜现在这样被单方面折磨,这种情况更像是压制。

Alpha发情时的信息素能压制Omega,这是一种生理性的等级优势,而高阶的Alpha能压制其他Alpha也是同理,这种压制,只能出现在生理差距过大的个体之间。

她也极度不适,但她没有失控,也没有失去意识,因为她被标记了,被永久标记的Omega,排斥来自其他Alpha信息素的同时,受到其影响也会相对减弱,她没有发情,或者说,她对来自其他Alpha的信息素产生的生理发情产生了排斥反应,反胃恶心强过了情欲,腺体灼烫生热,心跳不自觉加快到失速一般,涨闷缺氧。

也只是现在。只是现在从血腥味里扩散的纳比尔斯的信息素还不算强烈,如果他真的发情,任令曦不能保证自己还能自控。

纳比尔斯在她面前弯身下来,一张脸倏而在她的视野中放大。

任令曦屏住呼吸,浑身颤抖,厌恶扑面而来的铁锈味。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紧握的拳头举到身前,四下里一阵齐刷刷的举枪动作,却不知她是在和纳比尔斯示意手中绊索的威胁。

“啊,你说这个。”

纳比尔斯当着她的面,用双手拉扯颈间的纳米丝,只消一瞬,染血的纳米丝便在他的手心断裂!

任令曦瞠目结舌,怎么都不敢相信足以承受数百公斤拉力的纳米丝,会这么轻而易举被扯断。

“你真要用炸弹,也就只剩现在了。”纳比尔斯翻出匕首,语带挑衅。

匕首的刃尖贴上任令曦的脸,上面还残留着纳比尔斯的血,灼痛感传来,近在鼻端的味道侵蚀她的感官,她紧抱着怀中几乎痛苦呻吟的邢夜,努力思考所有可以应对的方案。

“别怕,只是让我先尝尝,”纳比尔斯仰头深嗅了一记她的气息,“你和她不一样,很快就会体会到快感……”

呼吸终于还是抑制不住,任令曦松口吸氧,浓烈的铁锈气息钻入鼻腔,沿途锈蚀每一个细胞,根本不会有快感,不可能有快感,她的Alpha不是眼前这个魔鬼!

落地窗在右手边三米的距离,窗边有一名纳比尔斯的手下,窗外六七米左右有两个雇佣兵,如果她反应足够快,搏命逃出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

任令曦垂眸望向怀里的邢夜。

保不住她,那自己就没有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她也不是怕死,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如果对方真的是莫比乌斯的重要人物,引爆炸弹以命换命并不可惜,可不到真正生死攸关的地步,她又凭什么替邢夜做决定?只要不被炸成碎片,也许贺云朝来时,还能救邢夜一条命。

任令曦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

这个困境并没有她想要的最优解。

任令曦的目光越过纳比尔斯身侧,不远处那个被叫做“伊洛兰”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像最开始那样,木头一般站在那里,好像这个人只会对某些关键词才有反应。

纳比尔斯的匕首轻轻拍在她脸上。

“从脸开始还是太可惜了,”他说,“我喜欢你的脸。”

任令曦蓦地抓住他的手腕,这一刻,Omega爆发出的潜能让她与眼前这个Alpha角力。

两只手在两个人间因为她的发力而颤抖,纳比尔斯盯着她的脸,扬了扬横飞入鬓的浓眉,随后掌中匕首在指间调转,刀尖指向二人下方的那具身躯。

“要是不愿意,不如我再用她给你作个示范?”

她紧握的力道忽然僵住了。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她也知道,示弱并不能得偿所愿,大多数时候的结果还是一样残忍。

但有时候没得选择。

“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她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