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盛夏的太阳早早就从东方升起,棉纱窗帘挡不住多少阳光,屋里早已裹上朝阳浅淡的滤镜,一缕灿金自帘布缝隙投射到任令曦眼皮上,长睫微微颤动,她倦乏地撑开眼睛。

动不了。

任令曦试着抻抻手指,确定自己不是完全失去行动力,好不容易才支起身,坐了起来。

很好,散架。全身上下好像找不到几处原装的骨头,都是重新拼接过的。

被单从身上滑落,她低头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躯。

任令曦揉了揉眉心,从来没有这样疲倦过,细想了下,昨天好像有过几场生死攸关的打斗,不过最关键的疲倦感来源,应该还是深夜的那一场性爱。

她被贺云朝这个Alpha永久标记了。

身边的Omega只有童泰和一两个曾经的同学说得上这样隐私的话题,临时标记倒是有,大部分人都还没有经历过永久标记,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到底正不正常。不过想想,这种疲倦哪怕不是因为永久标记,一晚上经历十数次高潮,又是暴露在高浓度Alpha信息素下持续发情,她能不昏睡个两天三夜再醒过来,已经算对得起自己。

……贺云朝呢?

任令曦随手套上被放在床脚的睡裙,起身往屋外走。

光脚踩在木地板上,任令曦走到屋门口,房门大敞,入目尽是门外满眼的绿色,农场的空气就是清新,她昏沉疲倦的大脑在呼吸了几口乡野气息后,逐渐清醒过来。

一大早,天还是金色的,太阳躲在远处几朵云后,晨光遍野。

离屋子不远的地方有个树桩,贺云朝只穿着一件工装裤,半身赤裸地站在边上,半仰着脑袋眺望某个方向,手里像是握着一把匕首,起伏的肩胛线条勾勒出精赤背肌。

他以前背肌有这么明显么?现在看起来,倒真像是个不折不扣的Alpha了任令曦下意识想。

好奇怪……

一只手抚上胸口。

这一刻看到贺云朝,她会不自觉心悸,明明只是看了他的背影而已,她就忍不住想亲近他,心底萌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依赖感。

啧。

她撇唇,都永久标记了,这副身体有必要贪这一时之快吗?

任令曦正打算发声,贺云朝却先她一步动了。

足尖一蹬,脚下顿起尘烟,他像是离弦之箭飞掠出去,任令曦从来不知道人的身体可以这么迅疾轻巧,在几处木栏、草垛、和树杈间来回跳跃几下,就上了柳树高枝,而后俯低腰背,单手压下枝梢,一踩,一跳,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手里的匕首也随之飞射出去,准确命中了藏匿在一棵树冠顶部的小东西。

与此同时,下坠的身体好像一早就找好退路,坠落瞬间拉住一臂之距的树枝,借着惯性回旋一圈,卸去大半坠落的冲击力,一个受身稳稳落在地上。

她知道作为CBSI的特工,贺云朝身手绝对不差,可这个人怎么能做到上去和下来都那么随便,好像重力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他落地后便向那个小东西坠落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手上摆弄着什么走了回来。

抬首注意到她,贺云朝情不自禁扬起笑意。

“起这么早?”

“那是什么?”令曦抬抬下巴,示意他手上拿着的机器。

贺云朝的唇角扯平,“无人机。”

令曦讶然,这种地方会出现无人机,通常只有一个可能。

贺云朝将无人机里的存储卡抽了出来,平静解释道:“AR-800型天目侦察无人机,应该是跟踪到我们的车了,虽然这附近没有信号,但它是卫星传输,所以只要出现在我们周围很大程度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那我们现在已经……”

“没有,因为如果发现目标,这个无人机的锁定监视距离是100米,刚才那个距离它应该在执行范围搜索命令,昨天我的车藏进仓库了,它还没发现。”

所以他才会以那种方式切入可以闪击无人机的位置,用最快的速度摧毁它。

“不过,它们能跟踪到这里,至少锁定了大致范围,现在无人机失去信号,按照CBSI常规的行动反馈会在五小时内,待会儿我们收拾差不多了就走,今天晚上不能继续留在这儿。”

如果“那个人”接手的话,只会更快。

贺云朝的眼底闪过一丝阴影。

任令曦蹙眉,“明明我们昨天已经努力隐藏行踪换了好几波交通工具,基本躲过了所有监控区,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至高之眼。”贺云朝一脸满不在乎,他抬手按了按酸涩的肩颈,一边晃动脑袋说,“一旦开启至高之眼,我们周围任何一个摄像头都可能成为捕捉我们的眼睛。这是联邦最高协议,被列为国家安全计划之一,CBSI拥有这个装置和协议的秘钥,以我的危险级,开启至高之眼再合理不过。”

“你还挺骄傲。”令曦双手环胸,倚着廊柱轻轻挑眉。

“哪有。”贺云朝将无人机的残骸随手扔到一边,走上台阶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心跳得更快了,因为贺云朝的接近。

她还在失神于自己的变化,贺云朝就低头吻她。

手掌格挡在两人之间,她说:“没刷牙。”

“我又不嫌。”吻不到她,贺云朝只能颓丧地偏头嗅她的后颈。

她觉得好像一只狗狗趴到自己身上讨好,可又分明是她被拢在他胸口。

“我没发情,闻不到什么。”

“有的,”贺云朝弯身,高挺的鼻梁循着她的颈线下滑,“比昨晚淡很多,但能闻得到。”

不可能,她当初为了能在调查科上班,也是为了对他人负责,特地做过很多保险测试,打抑制剂和发情结束两小时之后必然不会留下任何信息素的气味,现在都一晚上过去了,怎么还会有信息素……

她忽然想起了常苡告诉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