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是吴嬷嬷那日探望儿子回来后关在门里跟夫人说了什么,夫人这才闹起来的。”
“吴嬷嬷?”周东平睁开眼,眉头皱了起来。
吴嬷嬷是王氏的奶娘,因对王氏十分尽心,王氏待她如母亲一般。前两年还放了她儿子一家的身契,让奶兄在外面做管事帮她打理生意。
如果是她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消息,王氏闹起来自然就不奇怪了。
奇怪的是吴嬷嬷从哪里知道他在考场上为难杜锦宁的?这事除了他和李一同,外加当事人杜锦宁之外,没人知道吧?
最重要的是知道他为难杜锦宁就算了,毕竟杜锦宁也不是死人,他在考场上感受到自己的敌意,回去跟他的老师、同窗一说,这件事传出去也是有的。但为什么会牵扯出顾小姐的事来?
莫非关乐和知道了?
也唯有这个解释了。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涉及此事的关家人、顾家人和他,别人都早已忘记当年的事了。
这是关乐和对他为难杜锦宁的回击?
想到这里,周东平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恨意。
当年,就是因为关乐和,他跟顾小姐的姻缘才未成。关乐和毁的可不光是他的姻缘,还有前程。否则,他现在靠着顾大人,不知早升到什么官职上去了,哪里还需要在这种偏远贫困的地方熬着?
现在,他不过是为难了一下关乐和的弟子,最后还不是取了他为府案首?关乐和竟然还有脸跑来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回击他?简直是太卑鄙无耻了!
不行,他不能让关乐和得意,他必须让关乐和知道,他现在是堂堂四品知府,是这块地方的主宰;关乐和早已成为一个没用的废人,敢对他下手,关乐和就得承受他的怒火。
“你去,查查那个叫杜锦宁的,看看他住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漓水县去。”他吩咐道。
他恨归恨,怒归怒,但还没失去理智。
他虽靠着自己的能力,外加一点点王家的助力,升到了四品官,但四品的外官,比之京中五品都不如。尤其是那种世家大族,盘根错杂,人脉极广,可不是他能惹的。他根基实在太浅,还撼不动关家这棵大树,不好对关家下手。要知道关家比起王氏来还强上不少。他连王氏都忍让良多,自然不会没头没脑地去招惹关家。
这也是他在这里任知府两年半,即便心里恨着关乐和,也没有向他伸手报复的原因所在。
但关家和关乐和他招惹不起,杜锦宁他还招惹不起吗?科考资料上可是把履历写得清清楚楚,杜锦宁往上数三代都是农家人,即便他亲爹是个秀才,也早在他出世时就死了。
他要让关乐和知道,他既能把杜锦宁取中为府案首,成全于他;那他也能把杜锦宁给毁掉。
毁掉一个人不难,只需要毁掉他的名声就够了。正好学政赵大人还在此呢。
想到这里,他冷冷一笑,感觉一直让他不舒服的头脑都松快了许多。
第327章 命运就在一念间
“是。”钟安答应一声,又劝道,“老爷,您身体要紧,还是先睡一觉吧。家里有我看着,出不了大事。夫人她,也不过是闹一闹,闹过了就算了。”
“嗯。”周东平点点头,复又闭上了眼睛。
钟安取来一张毛毯,亲自给他盖上。
“如果那杜锦宁明日就要回县里,你须得查到就即刻来报,不要拖,免得误了我的大事。”周东平闭着眼睛吩咐道。
“是,老爷。”钟安又去把窗子关上,这才轻轻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钟安回到自己的屋子,便让周东平的小厮阿砚去府衙查杜锦宁的住处所有的考生住在哪里,在报前考试前都要进行登记的,以便被取中前十名时,差役们能敲锣打鼓地上门报喜。阿砚无须去翻案宗,只需问问去报喜的差役就行了。
阿砚临出门前,又被钟安叫住。
钟安道:“你去找差役打听的时候,也跟他们聊聊天,从他们那里打听一下案首的情况。他们如果问起原因,你便说大人担心学政大人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了解了解。”
想了想,他又道:“你带着阿涛一起去。那小子最会套话。有他在旁边,估计那些差役就能多说点。”
“行。”阿砚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没多久,阿砚就回来了,从差役那里获得地址外,还禀报道:“差役说,那杜锦宁考完试后,为了凑齐放头牌的人数,还在门庭处用话本练记忆力和练字,十分刻苦。不过他拿来练字的那册,差役过后还特意去书铺问过,书铺出售的话本离那个情节还离得远,也不知那杜锦宁从哪儿提前看到的话本。从这个情况来看,估计他跟写的人很熟,而且他住的小院离卖的书铺很近。”
“哦?”钟安心念一动,“你去找衙门的孙书办,让他查查杜锦宁住的小院和书铺是谁的产业。”
阿砚领命而去。
钟安又叫了几个男仆,分头去杜锦宁的小院和县馆,打听杜锦宁回乡的消息。
他这一调动人手,杜锦宁收买的周府的眼线就得到了消息,飞快地把消息传给了姚书棋留下的线人。那边钟安还没查到杜锦宁何时反乡的消息,杜锦宁这里已知道周东平的动静了。
“呵,他这是要杮子捡软的捏,不敢动关家,就想来欺负我,想毁了我的前程?”杜锦宁听到姚书棋的禀报,微微一笑,笑容却没到眼底。
姚书棋点了点头:“如果咱们放出少爷明日回乡的消息,估计今晚就会有考生来约少爷喝酒,明日少爷逛花楼丑态百出的消息就会传遍府城,传到学政大人耳里。”
他这两年呆在府城,茶馆又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每一年府试和院试考生们发生的事,他都能知晓一二。他听说前几年有一个考生在院试里中了秀才,高兴之余去外面喝酒,喝醉了调戏良家妇女,被当时的学政一气之下取消了他的秀才功名。
至于那考生是真的衣冠禽兽,还是被人所陷害,就不得而知了。
招不在鲜,有用就行。周东平想毁去杜锦宁的前程,以这样的手段来陷害杜锦宁,既然迅速又有效,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如果他不那么过份,完全可以对杜锦宁名下的茶馆、书铺下手。这也是杜锦宁在考场里写话本、给周东平留下一条线索的原因。周东平只要在胥吏那里查一查就知道这些产业挂的都是她的名字。杜锦宁不愿意做千日防贼的事。周东平要从这方面动手最好现在就动,免得她老担着一颗心。
两条路,端看周东平如何选择。
杜锦宁点点头:“我本来想着,他在考场上为难于我,我搅和搅和他们夫妻关系,这一来一往的,我跟他之前的恩怨也算扯平了。可现在看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
“那我现在就叫人去通知莲娘?”姚书棋问道。
杜锦宁摇摇头:“先等等,这步棋一走,周东平这人就算是毁了。我想让他先出手,看看他是不是真如此丧良心。”
她不过是关乐和的弟子,关乐和在当年那事件里还算得无辜。她跟周东平无怨无仇的,周东平要是真能下得了狠手要毁她前途,她自然就不留手;如果周东平关键时刻心存不忍,就此罢手,或是放过她本人,朝她名下的产业下手,那她自然也放周东平一马,在别的途径里较量一回。
如果她真要走仕途,往后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混,厚黑学肯定是要学的。但她并不想让自己没有底线。她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必狠狠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