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1 / 1)

“我看看。”另一人接了过去,将袋子看了看,点头赞道,“好东西呀,回头我也做一个。这东西想来今天起到了大作用了吧?”

杜锦宁点了点头。

想起刚才杜锦宁说的做到一定程度的防火,那人越看这袋子越觉得妙:“到了院试、乡试的时候,那可是要点烛的。有了这东西,暂时没用到的试卷可以放进袋子里,不会被火燎到了。”

“不止。”其他人也补充道,“院试、乡试去如厕的时候,还可以将这袋子挂在身上,防止离开考号的时候试卷发生意外。”

有一年乡试,考场上就发生过一个考生去如厕,燃在桌上的蜡烛不知怎的把试卷点着了,那个考号燃烧了起来。虽然监考的兵丁十分警觉,很快就扑灭了火,但试卷被烧毁了,最后那个考生自然是白参加了一场考试,在他附近的考生都受了一场大惊吓。

那可是乡试,除非开恩科,否则是三年一次开考。白考了一场,就得耽误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呢?这次的试题或许你做得不错,下次就不一定了。一个举人的名头,没准就被这一把火给烧没了。

而像这样的意外,在考场上并不少见。

七个人闲聊着,足足过了两刻钟功夫,才又出来了两个人,排到了后面。

杜锦宁看到走在前头的那人,眉头一挑。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曾在她刚进甲班时为难过她的严崆。

严崆去年就参加过县试,但是没有通过。今年便又来参考。

只是看他这青白青白、如丧考妣的脸色,想来今年这场考试做得也不顺利。

瘦高个儿男子是个健谈的,见严崆排在他后面,便问他道:“兄台你是做完了试题提前交卷的,还是试卷被雨水脏污了交卷的?”

想是担心严崆误会自己的用意,他往自己前面的几个人一划拉,道:“我们都是试卷被雨水弄脏污了交卷的。”

他这一划拉,并没有把杜锦宁比划进去,严崆却顺着他的手势看到了杜锦宁。

他晦暗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杜锦宁,虽然是后来才从乙班升到甲班的,但自打他进了甲班,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除了书法和做诗稍微差一些外,其他的成绩都是排第一,而且整日被老师们夸奖,尤其几个老先生,都快把他夸出花来了。这让严崆对她真是羡慕嫉妒恨。

不过有梁先宽在一旁盯着,杜锦宁又成了老师们的心肝宝贝疙瘩,再加上写话本的缘故,甲班许多同窗都成了杜锦宁的迷弟,严崆很聪明的没有再跟杜锦宁作对。

因杜锦宁优异的成绩,书院所有人对她今年参加县试都寄于了厚望,希望她像去年的齐慕远一样再拿一个县案首。

去年齐慕远拿县案首的时候是十三岁,杜锦宁今年是十二岁。两年连续由这样稚龄的学子拿下县案首,书院的名声那绝对会更上一层楼。彼时不知道有多少外县的家长都会送自己孩子来这里念书呢。生源的选择性广了,挑出来的学生资质自然就会更好,这样的话,没准明年、后年的县案首都会收归博阅书院囊中。这是一种良性循环,自然是关山长和书院的诸位先生们所乐于见到的。

就这么一个被寄予厚望的杜锦宁,如果因为试题被雨水弄脏污,不得不提前交卷,灰溜溜的离开县试考场,连个孙山的名次都捞不着,更不用说县案首了,想想这画面,严崆就想笑,心情顿时一片大好。

果然,自己悲惨的时候有人比自己更惨,这治愈效果比什么都强。

他强忍着笑意,装出一副沉痛而惊讶的表情,对杜锦宁道:“杜师弟,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莫不是……”他指指瘦高个儿,又指指杜锦宁,“莫不是你也跟这位台兄和我一样,试卷都被弄毁了?”

不待杜锦宁说话,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啊呀,那可怎么办?我这样的,在书院里也就是中上成绩,考砸了不算什么,师弟你可是县案首呼声最高的人呐。要是知道你因为试卷被毁而名落孙山,不知道关山长他们会如何的痛心疾首。”

说着,他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想要拍拍杜锦宁的肩膀,却被杜锦宁一扭身子避了过去。

那瘦高个儿还以为严崆是真心为杜锦宁惋惜,不待杜锦宁说话,就十分热心地帮着解释道:“没有没有,这位兄台的卷子没有被弄毁,是我们。”他又朝自己和其他几人划拉了一圈,再一次强调,“我说的是我们这几个。你这位师弟……”

他赞叹地摇摇头,十分敬服地道:“刚才县尊大人还考校了他一番,说他拿个秀才没问题呢,我们几人正心里敬佩着。这会子听你说他被博阅书院寄于厚望的,县案首呼声最高,那就难怪了。”

说着他朝杜锦宁拱了拱手:“在下就要在这里先恭喜兄台了,如无意外的话,这县案首大概就非兄台莫属了。”

监考阅卷的县令要取案首,也是有一定讲究的。并不是你的试卷做得极好,就能取中,这还得关于你的名声。如果一个寂寂无名的人,平时在书院或私塾里成绩并不出众,也没有什么文名,在县试里忽然就考出个十分优异的成绩来,那么这个成绩就有可能存在一定的蹊跷性。这样的人,县令虽然不会不让他通过县试,但案首是一定不会给他的。就唯恐被人拿出来攻讦,说是那位考生贿赂自己,自己才给了他县案首,或者闹出泄露试卷的事件来。

所以他们的做法,一般是在考得比较好的几个考生中,选一个在学问上相对比较有声望的做案首。

这是为官之人老成的做法,也是他们自保的手段。宁愿保守,不可冒进。

博阅书院是漓水县唯一的书院,也是全省都能排入前五的著名书院。这种书院里的优异的学子,又考得比较好,那么给他一个县案首的名头,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瘦高个儿男子才会提前恭喜杜锦宁。

第266章 放头牌

杜锦宁却连连摆手,拱手回礼道:“兄台可千万别这么说,县尊大人也不过是看我年纪小,说的一番勉励的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学问好的人多的是,在下岂敢称县案首?兄台千万莫要拿这个来跟在下开玩笑。”

瘦高个儿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说得有些鲁莽了。

大家还是喜欢谦虚的人的。虽说他们离刘县令的位置有一定的距离,但不远处还站着个差役呢。要是他这话传到刘县令耳里,让刘县令觉得杜锦宁狂妄自大,取消原本打算给他的县案首,那他这罪过可就大了。

这个县案首不光是杜锦宁一个人的荣耀,还是博阅书院的荣耀。要是因为他口无遮拦弄没了,博阅书院的那些人稍稍放出些态度,就够他喝一壶的。

他赶紧讪讪地笑道:“对对,开玩笑,我是开玩笑的。县尊大人为我们好,自然要勉励一番。”

而那头,严崆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开始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失落。所以听瘦高个儿男子奉承杜锦宁,就觉得格外刺耳。

他面带嘲讽地道:“这位兄台可不是开玩笑。杜师弟可是我们山长的高徒,他既没把试卷弄毁,那么这个县案首就非他莫属了。”

听他这样说,其他人都面露古怪之色,看向严崆的目光都带了些不屑。

一个书院一个班的同窗,即便平时关系不好,也不应该这样拆台。这可关系到他所在的书院的名声呢。一个为了私怨连书院大局都不顾的人,心胸狭窄,可想而知。

而且杜锦宁即便拿不到县案首,有刘县令那句话,通过县试那绝对是妥妥的没问题。以他的真才实学,府试院试想来也不是难事。明知同窗过了县试,童生和秀才可期,又是如此年幼的年纪,前程一片大好,严崆不知道趁此机会跟他搞好关系,还当面拆台结仇,他们真不知是该说这人蠢呢,还是说他蠢呢。

排在严崆前面的那个人,赶紧往旁边挪了几步,离严崆远一些。

看到这几人的眼神,严崆心里大悔,悔自己不该当众失态。

他看了杜锦宁一眼,想说两句话挽救一下,可嘴唇蠕动了一下,愣是拉不下脸当众说一句服软的话。

杜锦宁对于严崆,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此时对于他的话也不在意。案首不案首的,她还真不在意,只要县试能顺利通过就好。当然,能不辜负先生们的重望,拿个县案首,那就更好了。但这不是以她的意愿为转移的,多想无用。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考场之上,就盼着有人赶紧交卷,凑够十个人。

此时看到有书生模样的人提着考篮从一间屋子里出来,打着伞往这边来,显然是来交卷的,她喜笑颜开:“终于凑够十个人了,可以出去了。”

站在这里吹着冷风,实在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