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茜“呼啦”一声, 抖开红白格纹的野餐布。

阿飞抿了抿唇, 无?声地?站起来, 帮她?拈住了另外两个角,两个人一块儿把这块漂亮的露营布摊铺平整,湖边水汽湿重,地?面略有些潮湿, 就这么坐在地?面上,恐怕并不大舒服。

野餐布铺好,乔茜跪坐在上头, 开始一样一样地?自背篓里拿出?东西腌渍过?的牛排肉待会儿来烤;晒干的野生?菌们现在就可以拿出?来用水泡发?了;小面包当中切上一刀,一会儿好用黄油去煎;还有野生?菌……用黄油去煎菌菇,那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饮料她?也带了好几种。

于是,阿飞就瞧见她?依次从背篓里拿出?了冰镇的杏皮茶、酒酿气泡水和?紫苏桃子饮,依次排开,又从三个大保温杯上取下可以当小杯子用的杯盖,问阿飞:“喝哪一个?”

阿飞:“…………”

他?真的觉得乔茜好像是来露营的。

阿飞张了张口, 道:“不必。”

乔茜耸了耸肩,对少年这种下意识的拒绝举动没有多在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酿气泡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啊~~~”。

刚才跑得太急了,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喉咙里也干咳得很,这样一杯冰镇的饮料下肚,瞬间觉得舒服死了。

她?又从背篓里拿出?块湿手巾来,拧开清凉花露水的瓶盖,在上头撒上两滴,擦擦自己的脸、还有露出?来的身子这是清凉解暑的好法子,而且夏夜的野外蚊虫不少,这样做也可以防止蚊虫叮咬。

乔茜又给阿飞也弄了一块这样的手巾,递给他?。

阿飞心?里却想:居然?背了这么多东西来……明日还是他?帮忙背回去吧。

明日……明日他?就要走了,但没有关系,可以帮她?背东西的人很多。

他?的目光忽然?又有些失神?,盯着跃动的火光看。

乔茜:“?”

发?什?么呆呢?

乔茜桀桀怪笑:“看我乙|醚攻击!”

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直接用湿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阿飞也不晓得在想什?么,居然?都没怎么反抗,直接被罩了满脸。

狼少年发?出?了一声不大高兴的“唔”,身子后倾,一边躲她?、一边抓过?了那毛巾。

乔茜还在哪儿一脸严肃地?说:“以后有别人这么对你,你可要提高警惕,小心?被人迷晕了!”

阿飞的嘴唇紧紧抿着,一眼?也不看她?,手里胡乱地?抓着手巾,冷冷道:“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对我。”

也不会有人敢的,如果是别人,他?一定第一时间出?剑,直接刺透那人的喉咙。

清凉花露水的味道还是有点冲,少年人被刺激地?打了个小小的哆嗦,鼻子轻轻皱了皱,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有打喷嚏。他?慢慢抓着那巾子,胡乱在自己身上擦了两下,又见乔茜从背篓里掏出?了防虫蛇的药粉,便道:“我来。”

乔茜也不客气,把药粉递给他?,阿飞起身,绕着篝火,又细细地?撒了个防虫圈这活儿他?熟悉得很,以前住在山上时,他?也会用草木灰去绕圈,防止半夜虫蛇过?来咬人。

一回头,就看见乔茜连锅都架起来了。

她?从兜里掏出?两个煮鸡蛋,两片红糖,颇有些举棋不定地?问阿飞:“阿飞,你说,要不要给红大爷煮个红糖鸡蛋,嗯……补补气血。”

阿飞:“…………”

阿飞:“………………”

作为一个毫无?常识的狼少年,阿飞自然?不可能明白红糖鸡蛋与补气血之间的关系……但他?天然?具有一种野性的直觉,只从一个含糊不清的“补补气血”中,立刻明白了她?在指代什?么。

阿飞的嘴唇又抿住了。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觉得他?不会喜欢你这么干。”

更?进一步说,等中原一点红从冷泉里走出来的时候,或许根本就不想看到她?……阿飞只代入了自己想一想,立刻感到毛骨悚然?,甚至产生了一种立刻逃离的念头。

乔茜狐疑道:“可我想吃……你耳朵红个什?么劲儿啊?”

阿飞:“…………”

阿飞的下颌绷得紧紧的,不自然?地?侧过?了头,张了张口,沙哑地道:“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乔茜想了想,道:“也好。”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可真不少,不告而别的阿飞、可怕的大欢喜女菩萨、还有倒霉的红大爷。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舒服一点呢?

不过?人泡在那么冷的池子里, ろんぶん 大概也不会舒服的吧,他?的身子骨虽然?像是铁打的一样,但是……就这么泡上一夜,会不会……

乔茜一下子又翻身坐起来了。

阿飞靠坐在树下,缓缓睁开了双眼?,面无?表情地?瞧着她?:“嗯?”

乔茜道:“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煮个姜汤,给他?去去寒……?”

阿飞:“…………”

阿飞做出?了极为中肯的回答:“他?不会想出?来的时候看到你做好饭等着他?的。”

这也太尴尬了……就连阿飞都能共情到的尴尬,真的很不多见。

乔茜的耳朵耷拉了下去,像是一只失去梦想的垂耳兔,又扑通一声倒下了,仿佛陷入了假死状态。

而此时此刻的一点红,仍然?在苦苦捱着。

要命的桃子香……他?被这股极要命的味道裹着,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被重重的挤压,又仿佛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在顺着他?的皮肤一寸寸的安抚,摁上他?迸起的青筋,滚烫坚硬的青筋

他?的手臂肌肉鼓起,浑身上下好似一块坚硬的石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拳头紧紧地?攥着,却始终不肯再伸手,用虎口压紧……他?的心?里仿佛陷入了一种极矛盾的状态中,一方面,他?不受控制地?由这股桃子香想到了她?,另一方面,他?却为自己这种本能的反应而感到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