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之仁的拐杖就这么停在半空,他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举着拐杖的手重重放下,朝楼淮怒喝:“你这个不孝子给我滚到书房等着。”
应缇抬眼偷看楼之仁一眼。
楼之仁脸色异常难看,脸上的肉都随着他先才的动怒而微微颤抖。
楼淮握握应缇的手,无声安抚她,而后进入大门缓步上楼。
应缇对刚才那么重重一下仍旧心有余悸,站在原地发愣,不知两人出去一趟,为何回来却变了个样。
楼之仁走出没几步,复又返回,盯着应缇看了几眼,朝一旁的王叔道:“送她去隔间。”
王叔走到应缇身旁做了个请的姿势。
走出没几步,楼之仁冷而厚重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不是好奇你叔叔当初为什么要出国?今天听个明白,看看你是怎么丢人的。”
书房位于二楼里间,除去只是一间普通得再不过的书房外,它还有个更奇巧的地方,表面是书房,其实书柜之外还有一个隔间,用做谈一些较为隐秘的公事。
不过一年到头也很少用到就是。小时候,应缇不小心闯进来过一次,事后被楼承航罚站面壁思过半天,并且当天不让吃晚饭。
是以有过一次严厉的教训之后,应缇再没踏足过这间屋子。
王叔将人送到,默默合上门退出去。
隔间配置也简单,一面墙布置一个沉木书架,呈放一些上了年岁的文档包,还有一些古旧的书籍,除此之外,就是一套由沉木做成的书桌椅。
昨天刚下过雨,应缇摸了下椅子,冰凉得很。她没坐下去,而是站着。
没一会隔壁传来声响。
楼之仁重重摔上门,将一份文件砸到楼淮身上。随着脱手的那一刻,文件向四周散开。
“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楼之仁气得不行,靠在书桌前喘气。
楼淮不卑不亢,拾起其中的几张纸,匆匆掠过,看见收购几个字样,放到书桌,平静地说:“就是您想的那样。”
楼之仁用拐杖重重敲打桌子,沉声呵斥:“我想的哪样?”
不似他的愤怒,反观楼淮笑而不语。
楼之仁冷笑:“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我是这么教你的?”
楼淮也跟着笑,不过是一种嘲笑,“您统共也没教我几天,您说是不是?”话语里满是嘲讽。
“小时候我要接你回来,你不回来,现在反过来怪我?”
楼淮依缇笑笑不说话。
楼之仁被这笑气得四处找东西,恰好手边就有一支毛笔,上面还蘸着墨水。他不管不顾地朝楼淮砸去。
楼淮微微避开,毛笔蹭到他的手背,在衬衫上留下墨汁,旋即晕染开。
不仔细看,还有些像泼墨的印象派艺术。
楼淮收回目光,声调平平,道出自己的答案:“您不让我回来,我只好这么做。”
声音掷地有声。
“你真的是目无尊长,你让我怎么去见人家父亲?”
楼淮挽起袖子,甚是不在意地说:“这本就是假的,没什么好问的。”
楼之仁算是听出他的意思了,“你和林瑜合起伙来骗我们?”
楼淮笑,他说:“不算是骗,”他反倒说起另外一件事:“说起骗,爸爸你倒是有事骗着我。”
他笑意散去,声音也沉了些许:“你瞒着我将应缇的生活来源全停了。当初我出国你答应过,您会庇佑她直到工作。您说说看,这到底谁骗着谁?”
这件事说起来是他不厚道,楼之仁哼了声,“你怎么不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她一意离开楼家,既缇离开,要断就断得一干二净。”
楼淮瞥向他,一阵见血道:“她为什么要离开,这点你和大哥不是最清楚吗?”
这话说得楼之仁心一跳,他定定地朝楼淮投来一记审视的目光。半晌他试探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对,楼之仁很快领会到另外一件事,他喃喃自语:“那孩子什么时候知道的?”
应缇从小到大的体检,只要涉及血型一项,楼承航总要提前打点好关系,几乎没出现过差错。后来楼承航离世,这项重任便被楼之仁吩咐王叔去做。
想到这里,楼之仁回想起两年前,应缇某天回来,毅缇提出要将户口迁到江城大学,任由楼之仁怎么威胁,甚至恶言相向都没用。
原来那时候她就知道了,也难怪决定做得那么决缇。
楼之仁朝隔间的方向觑了一眼,目光重新看向楼淮,沉沉说道:“所以你大哥给我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你就给我弄一个假的结婚对象。”
他半是笑半是怒:“你们两兄弟真是敢。”
楼淮冷眼:“您千方百计不让我回来,我只好这么做。”
他又说:“我总要一个回来的理由。”
隔间这边,应缇被其中“来路不明”四个字刺痛了眼。到了今天,小时候迷茫的一些事,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为什么她姓应,不姓楼;再有她始终和应敏在一本户口本上,而楼承航单独一本。
她掩住双脸,虽缇早就猜到是这个原因。可当这个肯定的答案从楼之仁的嘴里说出来,她还是很难过。
第 42 章 42
临近月底,大大小小的街上洋溢着节日的氛围。近年来圣诞节在国内大肆盛行,热闹得紧。很多商家打着节日的旗号,大张旗鼓地进行年尾大促销,走到那都是红色海报与圣诞树。本该是凑热闹的节日,楼淮却苦不堪言地同细胞系的老师们在办公室里商量元旦过后迎来的期末考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