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皇室一脉早不知道隐到哪个山头里去了,兵卒和黄金都握在世家门阀手中,要想出人头地,就得替名门望族效力。
许三七不懂时局,更不晓仕途,她昨日来问,也只是想早做打算。
“您不能为她寻得明珠么?”她问。
“还是那话,老夫门下不收无用的弟子。”徐庐说。
饭要自己吃,路要自己走,他带过许多弟子,可从未向世家引荐过哪一个,有些人生来就不会是一路人,强求也是无益。
“我知晓了。”许三七点头,而后将一封信笺置于桌上,内里二两银票,不多不少,正是木兰往后三月的束脩钱。
收下信筏,徐庐以为这丫头便要告辞了,他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却又听她说
“那请您告知我,我能做到的事。”
一旁默默垂首不言语的陈奇被这话惊住,猛然抬头看向她。
“你和那些人确有不同。”徐庐也楞了好半晌才意有所指道。
接着,他似是轻叹了口气,启唇:“既是如此,你不若先替她瞧瞧,谁是宝珠,谁是鱼目,兵卒和黄金握于谁手,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
“夫子......”陈奇恍惚间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无从开口。
徐庐给他斟了一碗酒,不作应答,转头对许三七说:“木兰为这事也来找过我,有些路,瞧着是崎岖不平,但也并非是十成十的不好走,老夫能告知的是,于沈家,若是有朝一日你们心生悔意,也未必会毫无退路。”
世家之事,他从不做断言,能说到这份儿上,已算偏帮了。
话将将落下,没等许三七回上半个字,屋檐上便传来两声轻响,山潜从房梁上倒吊下来,提醒她道:“人来了。”
不过两息,门外便响起渐行渐近的侍从的脚步,门扇被拉开,有人黑着脸走进来。
“你们在这...喝酒?”木兰进屋先是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陈奇身上。
陈奇才缓过神,霎时感受到背后刀扎般的冷意,下意识地便要去看坐着的另外两人,发现他们无一不是心虚地别开眼。
“......”
好在问话的人没有追究这事,她走到桌边,凝视了他们一会儿,淡然地开口:“去把小枣带进来。”
陈奇想都没想就站起来了,礼数也不顾了,三两步跑了出去。
连徐庐都看出来了这小子的欢欣雀跃,他嘴角抽了抽,给坐在对面的丫头使眼色。
“你来了,上回不是说好要答谢夫子,我想着昨日午食正好,便请他同席了。”许三七憨笑着装傻。
木兰在蒲团上坐下,掀了掀眼皮子瞥她一眼,“嗤”了一声,没拆穿她。
“既然来了,便一道吃吧。”徐庐低着头,喝了一口酒。
桌上的信笺大咧咧地放着,这两人的话,木兰只信了一半。
许三七脸上向来藏不住事,木兰猜她是为沈家来的,虽不知为何要避着她,但这事儿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都同她说了就算惹了祸,她也能担着。
默了半晌,她叹气道:“一会儿坐老头儿的马车回去。”
许三七知道这是放过不再追问的意思了,强压住唇边冒出的笑意,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过了一会儿,陈奇带小枣进了屋,侍从将饭菜热过一道端了上来,徐庐叫人添了座,把山潜也喊下来,几个人各怀鬼胎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山潜接到沈家传来的口信,同许三七说:“说是泥瓦匠找好了,沈调问你下半天去不去看铺面?”
许三七想了想,应下了:“去吧。”
......
第82章 霉豆瓣
从武馆出来,许三七舍弃马车,沿着巷路往书坊走,同席吃过两顿饭,山潜也懒得再藏,很是自然地同她一道走,于是便能听见她一路嘀咕:
“一百二十一...一百四十二。”
一百四十三步。
从武馆到槐序书坊,需行一百四十三步,同巷有两家卖朝食的摊子,一是卖虾肉馄饨的小夫妻,三文一碗的薄皮馄饨,月初只做上半天的生意,其次就是巷口吆喝油饼的阿叔,巴掌大的油饼,灌蛋的两文一个,一日卖两筐。
不得不说,她选了个好铺子,这是个极其好做生意的地段,南北小巷错落,往来者众多,离城北的集市也不远,隔家就是茶楼,门后搭了说书台子,就算不是朝哺的饭点儿,聚的人也不少,若是卖点心糖糕想必生意也不会差。
就是这租赁之事麻烦了些,许三七看着立在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的关伸,默默腹诽了一句。
关伸视线先是落在她身旁的山潜身上,好一会儿才拉长了声调招呼她:“许姑娘。”
许三七应了声,跟着他进屋看铺子。
“门后改用铺板,就着门堆灶,大灶三门,拐角小灶能堆四个,靠墙打竹架,墙角添水缸,旁开侧门通小院,您看如何?”请来的瓦匠师傅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叔,见来了人,便把手中画好的样式雷图递给她瞧。
铺面不大,但照一般食铺的样式造,也差不了什么。
许三七细细看过雷图,同其商量:“水缸能否做高些,中插竹竿,下引开口,从小院流出。”
“听着像是酒坊的造法...”瓦匠师傅瞥了眼跟在许三七身后的两个青年,迟疑道。
许三七点了点头,以为他是顾虑到取用之事,便说:“竹管挑细些的,后头带包布竹塞,我瞧天权来的酒桶便是如此,至于挑水的活儿...我另找人干就是了。”
水缸做高了,挑水填水便费劲些,但做流水的竹管,取水就很顺手了。
瓦匠师傅是关伸从沈家调出来的人,知晓其中门道,没把话说全:“死水做水口是少见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做......”
“能做就照她说的做。”关伸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