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1)

于是林霜柏出了办公室带上门去茶水间弄喝的,傅姗珊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把文件从包里拿出来,又看了一眼眼尾飞红样子显得有些疲惫的沈藏泽,平淡如水地来了句:“沈队,办公室恋情不好谈,你跟林教授小心别在蔡局面前露馅了。”

正垂眼看资料的沈藏泽闻言一僵,抬头勉强扯起嘴角,干巴巴地说道:“珊姐,你在说什么?我跟林教授就普通同事关系。”

“你们最近都是前后脚到局里;不管是你还是林教授,但凡叫外卖都是给大家伙点同一家,然后再另外点一家两个人自己躲进办公室里吃;还有你最近穿的衣服,虽说只是穿在里面的休闲衬衫,但牌子跟林教授穿的西装衬衫是一样的;还有你那宝贝抹茶粉,从你来刑侦到你当上队长,这些年我就没见过你让别人碰,更别说让人给你泡,可最近,林教授给你泡的次数比你自己都多。别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光是你俩看对方时那专注劲,都快把‘世界很大但我眼里只有你’这话打公屏上了,至于其他的蛛丝马迹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傅姗珊从办公桌上的纸盒里抽了张纸巾擦嘴角,老神在在地瞅着沈藏泽,“你珊姐我结婚都多长时间了,孩子都上小学了,就你俩那点猫腻还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表情一瞬间异常精彩,沈藏泽深吸一口气张口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一个字都反驳不了,甚至,他现在穿着的贴身衣物都是林霜柏的。

放弃挣扎咬牙闭上嘴巴,在前辈面前无所遁形的沈藏泽深知此刻: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几分钟后,林霜柏端着两杯热饮回来,刚坐下就看到沈藏泽用嘴型向他无声地说了句:珊姐知道了。

抹茶放到沈藏泽面前,林霜柏面不改色地把热茶递给傅姗珊,坐下后低声道:“傅警官,能帮忙保密吗?我不想对沈队造成影响。”

已经把肉夹馍都吃完就等一口茶水解腻的傅姗珊毫不客气地接过林霜柏泡的热茶,吹着气喝了几口后才说道:“你们自己没有公开的意思,我自然也不会跟旁人说,就是注意点,咱自己队的肯定都护着,可要是让别人看出点什么来就不好说了,我也就是给你们提个醒,毕竟我们都是体制内的,对这种事比较敏感,退一步说,就是我个人和队里大家伙对这种事没太多想法,也肯定会给队长自己人撑腰,可咱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更管不了别人的嘴巴,总之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要真让人发现说作风不正,那别人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林霜柏安静地听傅姗珊说完,斟酌着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沈藏泽已经说道:“珊姐你放心,不管是我还是林教授,都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绝不会因私忘公。”

“行,那么沈队,我们回正题开会。”傅姗珊本来也就只是提醒一句,沈藏泽也不是第一天当队长,她自然也清楚沈藏泽是个怎样的人,至于林霜柏,虽然来刑侦的时间不算长,可她自认看人没出过大错,既然这两人都是公私分明也有大局观分得清主次,她也无需说太多。

把在回局里路上整理好的记录给沈藏泽,傅姗珊说道:“我问过凌薇,许依娜跟闫晓妍一直都玩得很好,是几个孩子里面关系最亲密的,之前还一起参加过舞台表演,而且许依娜的父亲许恺瑞跟闫?浣?两年来也走得很近,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两家人多少算是有利益往来的。”

有钱人之间的交际往来,往往并不仅限于生意场上,便是私下里这些富商们的太太们还有孩子辈之间的交往也都能看出端倪来,而这许依娜很明显就是因许恺瑞在跟着闫?湟黄鹱鐾蹲噬?意,所以跟闫晓妍也关系特别好,至于凌薇跟苗嫦曦,凌薇不管是否知道闫?浞蚋炯涞募湎逗豌葡?妍其实并非苗嫦曦亲生,都不影响她要跟苗嫦曦交好,毕竟有时候有些事许恺瑞不方便直接跟闫?涮幔?就需要通过凌薇去跟苗嫦曦说上几句,好让苗嫦曦帮忙吹吹枕边风。

傅姗珊等沈藏泽快速看完资料再给林霜柏看时,接着说道:“至于许依娜的性格方面,往好听的方向说是听话,若要直白了说,就是这孩子服从性很高,善于察言观色,听从父母指示。以许依娜现在的状态来看,我怀疑许依娜是看到了闫晓妍的整个被害过程,甚至可能见过绑匪的真面目从而受到极大的刺激,所以才导致如此严重的应激反应。”

“单从案件来看,如果幕后绑匪或者说绑架案的策划主谋真的也是之前直播自杀爆炸案的隐藏真凶,那么这个人在性格上必然非常偏执,并且属于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类型。另外,假定这个犯人是当年经济案的受害者,那么他能在蛰伏这么多年后再精心制定缜密的计划对当年的经济案参与者进行报复,则体现出这个犯人的高智商和极强的自我约束力,有很高的执行力同时非常谨小慎微,应该还有相当程度的强迫症。”林霜柏看完资料,又思考了一下后才给出自己的推测。

“事实上,我认为这个犯人一直在引导我们去查案件中的受害者,可对于我们来说,真正需要做的是查出这个犯人的身份将其逮捕归案。因此其实不管是冯仁杰、郑大彪,还是现在的闫?湟约捌渌?几个被绑孩子的父母,都不是我们倾尽全力去调查的对象,我们之所以要获取被绑孩子和他们父母的口供,主要是为了抓住绑匪,而并非让犯人获得控制权,跟在犯人的屁股后面跑,连被操纵玩弄了都没发现。”

从直播自杀爆炸案开始,他们就已经花了太多时间以及精力去调查受害者的信息和之前的相关犯罪记录,然而实际上,他们最终想要取得的调查结果是抓住隐藏在幕后的犯人,而非掉进犯人设下的陷阱里。

“但或许,我们也可以利用这点,在犯人以为我们已经完全被他掌握了调查节奏和控制权,从而放松警惕时,抓住这个犯人所露出来的破绽,挖出犯人的真正身份并将其逮捕归案。”沈藏泽说道,人一旦占据上风以为自己已经掌控全局时就容易松懈露出破绽,他们要抓住的,正是这个隐藏在幕后的犯人那松懈的瞬间,“不管是是闫?浠故切礅?瑞等人的经济交易生意往来,自有经侦负责调查,等无人机的调查结果出来,再传唤闫?涓?苗嫦曦的大儿子到局里来接受配合调查的问话,我相信这次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出隐藏在幕后的真正犯人。”

一个人做的事越多,留下的痕迹和罪证也就越多。

换而言之,只要犯罪者重复进行犯罪作案,那么即使第一次没有被抓住,之后也必然会被抓到。

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实际上就是犯罪者跟警察之间的较量,更是警察决不放弃追查犯罪者的必然结果。也许犯罪手段随着时间推移以及科技的发展进步也在不断升级,可警方的侦查手段以及追查犯罪线索证据的科技鉴定技术也同样在发展提高,任何犯罪者,都绝无法从坚定追查真相以求给受害者和遗属一个交代的警察手中逃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在更进一步明确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以及阶段目标后,各自对于下一步要调查的事项和人也就更加清晰。

“我明天会再去一次江家,看看江梦洁的情况,如果可以,希望江梦洁可以在她母亲邬芊雪的陪伴下做一次简单的笔录。另外,田骏彬的情况我也会跟进,跟他母亲再好好沟通了解清楚这个孩子平日里的性格爱好等。”傅姗珊翻看了一下几个被绑孩子目前的情况记录以及现有的口供,沉吟着说道:“根据林教授之前的说明分析,如果我们能让几个孩子都完成最基础的笔录,那么我们就能将得到的几份口供进行交叉对比,找出共同点和不同点,也能通过几个孩子的性格特征对口供的内容进行判断筛选。”

之前开会时林霜柏就已经将小孩子作证时的特点讲得相当清楚明白,加之傅姗珊本身也是一位母亲,因此她也很了解应该如何跟几个孩子的母亲进行交流沟通,更对孩子做出的一些反应有更细致敏锐的观察和理解。

“其实比起已经开口进行过初次笔录的孩子,我更在意的是尚未开口的江梦洁、许依娜和田骏彬。”林霜柏并不质疑傅姗珊在负责跟进与被绑孩子及他们母亲录口供这个调查任务上的能力,他甚至认为刑侦支队里没有其他任何刑警能比傅姗珊更能胜任这个调查任务,“越是不愿意开口的孩子,有时候观察到的东西越多,对案发时的印象也会更加清晰深刻,因为他们处在一个把自己困在案发那段时间,不断反刍当时发生的一切事件的状态中,这么说或许很残忍,但他们的每一次应激实际上都是在加深当时的感受和回忆。”

“我也认为这几个尚未开口的孩子或许知道得更多。在经过凌薇同意后,我留给许依娜的玩偶里装了录音器和摄像头,只要许依娜对玩偶说话,那么她说的所有事都会被记录下来。至于已经得到的口供,我也会做好整理好交给林教授进行分析。”傅姗珊说道,她送玩偶既是为了让许依娜放下防备心拉近距离,同时也是为了调查获取口供,因为已经取得凌薇同意,所以录音和录像都符合规定,能作为正式的合法口供。

林霜柏点头道:“有劳傅警官,下一次开会前我也会完成对口供的分析,以求帮助加快调查进度。”

“还有一点,珊姐既然已经开始跟几位母亲建立起初步的信任关系,那么我希望在获取孩子口供的同时,也能旁敲侧击试探对于绑架发生后到发现闫晓妍尸体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我总觉得闫?涓?这几家人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在利益上的牵扯,我个人推测应该有一定深度。”沈藏泽虽然还未拿到这几家人的完整背景调查,但就目前有的资料来看,很明显闫?涓?这几个父亲都是早有生意上的往来,只不过都不在明面上罢了。

“我想经侦那边已经在加紧调查,应该很快也能出结果,只是沈队,这次的绑架案不简单,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总有种直觉,这个案子的策划者跟之前暂时闭案的直播自杀爆炸案的真凶是同一个人。”傅姗珊说道,关于这点她其实也犹豫过要不要提出,没有在第一次集体会议上提出,也是有怕影响到大家判断的顾虑在。

“不止你有这种直觉,实际上我跟林教授也都这么认为。”沈藏泽直接肯定了傅姗珊的直觉,“然而正如你说,目前我们手上没有证据,在找到确切证据证明两个案子之间有关联之前,我不能贸然跟蔡局提出并案。”

调查办案,一切都讲求证据,没有证据,有再多的怀疑都无法将犯人逮捕归案,更无法让已经闭案的案子重新开启。

也正因为事事都需证据去证明,所以当证据齐全时,再狡猾的犯人也难以抵赖,更无法逃脱。

“只有我们能够抓到隐藏在案件背后的真正策划者,才能给直播自杀爆炸案的所有受害者包括冯娜娜在内一个真正的交代,而不只能在受害者及受害者亲属来问时无力地回答一句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无法抓到真凶。”沈藏泽知道,不仅仅是他和林霜柏,还有刑侦支队的所有刑警,都没有放下直播自杀爆炸案,因为那个案子,牵连了太多人,甚至,特警支队在爆炸中受到重伤的两名特警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接受治疗,全身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烧伤,其中一位特警不仅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七十,而且还伤到了手部神经,即使治愈手部的部分功能也不可能再恢复,那场爆炸所造成的是彻底葬送了两名警员特警生涯的重伤。

在因为抓不到真凶而被舆论攻击的时候,从刑侦到特警支队,他们所有人不仅为了案子因为调查没有任何进展而不得不暂时闭案而感到愤怒不甘,还为了因为案子而再也无法归队的队友感到痛心和悲愤。

当警察豁出性命去保护民众的时候,又有谁能来保护警察呢?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所有选择成为警察的人都知道,从宣誓正式成为警队一份子那个瞬间起,他们就已经不再是个人,与其说是将自身安危置于民众与国家之后,不如说是选择将生死置之度外。

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永远不知道会不会下一个任务就会迎来自己的死亡,不是不害怕,只是路是自己选的,既然选择承担起比千斤更重的责任,就要有付出所有,任何时候都不能当逃兵的觉悟。

小会到此结束,傅姗珊带着资料文件出了办公室,林霜柏则留下继续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现有的资料。

如果无法找出问题的答案,那么就回到最开始出现问题的地方重新开始,但,这两起案子的开端,并不是现在,而是源自十数年前的科技股票操纵案。

不动声色地掀起眼帘瞥视同样在低头看文件的沈藏泽,林霜柏忽然想,如果这两起案子真的有关联,而幕后真凶的目标也不仅仅是当年的加害者,那么或许就能解释犯人为什么要冒着暴露自身的危险一再打电话给他。

结合案件的发生以及其中的种种细节来看,恐怕他也已经成为犯人的其中一个目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跟他在一起的沈藏泽,只会跟他一起被卷进危险中。

拿着平板的手下意识用力,以至于指关节处都微微发白,林霜柏眉间轻微抽动一下,收回瞥向沈藏泽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试图平复胸臆间翻涌的复杂情绪。

果然,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与不幸。

次日上午,林霜柏跟沈藏泽因为一个要回大学上课,一个要回局里,于是早上各自开车上班。

把车在大学停车场里停好,林霜柏锁好车后往教学楼走去。

从停车场出来要先穿过一条行车道,林霜柏站在红绿灯口,等着红灯转绿。

灿烂到刺眼的阳光当空照,红绿灯口处也没有任何遮蔽物,林霜柏只觉被阳光照得有些晃眼,于是干脆摘下眼镜暂时放到西装马甲的口袋中。

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口处则刚好来了十几个不知是不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的大学生,穿着打扮都很休闲,彼此间都在聊天笑闹,而在这些大学生旁边还站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年约三十岁左右的成年人,再旁边则站了一位估计是大学教授,穿着较为考究一头花白头发还戴着老花镜,年约六十多岁的老学者。

等红灯的时间总是那样漫长,林霜柏低头看了眼手表确认时间,而后听到红灯转绿发出的信号声,于是大步穿过斑马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