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你……你记得按时吃饭,少?点应酬,少?喝些酒。”姜一源慢慢地说,“身体?最重要,不舒服及时去医院,不要自己硬捱。”

夜风吹来,月色暗了。隔着一扇透明的落地窗,宴会厅的欢声笑?语传来,阳台却只有风声。

“最后一条……”姜一源紧咬牙关,强忍颤抖,一字一句地说,“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让别人?给你点烟?”

沈书临凝视着他,收紧了握着杯子的手?。

许久,他道:“好?。”

姜一源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上前?一步,把自己手?中的香槟杯和对方的相碰。清脆的叮声响起。

“一言为定。”姜一源艰难地扯出个笑?,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他又道:“哥,你就别喝了,太凉。”

沈书临望着他,浅抿了一口?酒液。

阳台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姜一源找到他爸,报备了一声后提前?离开了。

沈书临回到宴会厅,有人?来给他介绍了一个项目,问有没有合作的兴趣。他耐心听着,不时问几个问题,两人?相谈甚欢,交换了名片。之后又有一拨人?来和他交际,沈书临脸上挂着微笑?,举止优雅得体?,言语诙谐,人?群不时爆发一阵轻快的笑?声。

宴会进行到三分之二,和主办方确定了捐赠金额后,沈书临提前?离了席。车停在露天停车场,最靠里的位置,沈书临脚步沉稳地走过去,他伸手?扣住车门拉手?,却拉不动。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颤。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突然像被抽走所有力气一样,脊背垮了下去。他撑着车门,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单膝跪地,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地面的凉意从膝盖渗入,蔓延至四肢百骸,沈书临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拉开车门,开车离去。

第三十五章

一场雪过后,A市进入了冬天。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学校陆陆续续地空了,图书馆和食堂已经关闭,偌大的?学校里,除了偶尔几个学生?经过,就只?有纷扬的雪花和满地枯叶。

姜一源在学校待到宿舍关门前一天,才拎着简单的?行李,回到出租房。快一个月没?回来过,屋里有种潮湿的沉闷。他推开窗户,放进一阵冷空气?。

一个快递箱子静静地放在角落,没?有拆开,上面已堆了些灰尘。他一开始害怕沈书临会把家里的画取下来退给他,收到快递的?时候心惊胆战了许久。但他抱着箱子摇了摇,里面只?是?一些衣服,这才放下心来。但他也不想拆开。

房里的?摆设一点也没?变。

茶几花瓶中的?花早已干枯,这是?他们一起选的?花。每周五晚上,他们会在餐厅吃晚饭,然后去鲜花店选几种不同的?花,每种花都是?双数。一半插在沈书临家?客厅茶几的?花瓶中,剩下的?一半,姜一源会带回出租房插上。两人家?里便都是?同样的?花束。

床单是?深蓝色,自上次他们躺过后,枕头?和被?褥都没?有动过。他之前对?沈书临说,在这张床上做-爱,特别好,楼下有一棵繁茂的?百年梧桐,躺在床上时,透过落地窗望出去,刚好能看见延伸到阳台上的?树冠。

他们在这张床上做过许多次,然后会靠在一起抽同一支烟,只?有这个时候沈书临才会允许他抽烟。抽烟时,梧桐叶会飘飘打着旋,落在阳台上,或者?飘入卧室,落在床脚。

还有栏杆。经过房东同意?后,他把栏杆刷成了淡米色。刷油漆那?天,沈书临开车从楼下经过,姜一源趴在栏杆上大声喊他,约他看电影。沈书临把车停在梧桐树下,靠着车看他刷油漆。

隔着三层楼的?高度,姜一源一边刷着油漆,一边大声对?着楼下聊天,沈书临嫌他吵,更不想大声冲三楼吼,却招架不住他来来回回聒噪,便拨了电话过来。两人一个在三楼阳台,一个在对?面梧桐树下,视线没?怎么分开,嘴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电流和风同时为他们传信。

油漆干透后,整个阳台都是?米白色调,温暖又疏淡。月圆的?时候,他们在阳台上小酌,端着酒杯,共分一杯红酒,不时亲吻。

此时站在房间里,姜一源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住下去,回忆会杀死人,更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错过的?是?全世界。他宁愿回家?面对?继母的?嘴脸,也不愿在这里遭受凌迟。

分手已经一个多月,他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点开沈书临的?头?像,确认他做的?头?像有没?有被?换。

第二?件事是?点进沈书临的?朋友圈。朋友圈一片空白,只?有一行字“朋友只?展示近一年的?朋友圈”,看到这行字,姜一源才会放下心来,他没?有被?删除。他特意?找人试过了,删除好友后只?能看见一条横杠,没?有字。

有一回头?像点得?快了,他“拍了拍”对?方,他连忙又点两下,撤回了“拍一拍”。但两条提示还在。他心惊胆战地等了一整天,沈书临并没?有回复。他松了口气?,却又感?到失落。

他依然不能放下。

所以他总是?骑着机车到处逛。晚上睡不着觉时,他就骑着去郊区,去看那?条一望无?际的?柏油马路,去他们吃过饭的?餐厅。但更多的?时候,他总是?会停在沈书临的?家?外面。

透过那?两扇玉白的?栅栏,他看见那?两盏竹灯笼,随意?地放在庭院的?泥土地上,遗弃良久的?样子。小灯泡早已没?电了,姜一源到底是?没?忍住,偷偷换上了新的?灯泡,放回原处。

一阵冷风吹来,姜一源止住思绪,用冷水抹了把脸,离开了出租房。

临近年底,沈书临格外忙碌。要忙事情,还要打点人际关系,身累心更累。沈母为他请了个保姆,收拾家?里,做饭洗衣,好减轻他的?负担。

保姆王嫂五十来岁,手脚麻利,嗓门儿洪亮,烧得?一手好菜。沈书临一开始不习惯家?里有人,但有一次回家?晚了,依然有热腾腾的?饭菜。他便也渐渐习惯了。

年底他又犯了一次胃病,在家?养了两天。王婶煮了白粥来,沈书临喝着,却怎么也不对?味儿,一直加了好几勺糖,才觉得?喝着舒服些。

之后的?一次家?庭聚餐里,沈母笑着问:“王婶儿闲聊时说,你喝一碗粥加五六勺糖,之前不是?最讨厌甜味吗?小时候我做白馒头?,加一点点糖你都能吃出来,偏不吃。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甜了?”

沈书临只?是?笑道:“那?几天生?病,尝不出味道。”

闲聊时,沈母看着客厅挂着的?画,就问起他男朋友的?事情,沈书临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沈母心细如发,便知道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但她并不说破,也不提起,只?是?说些别的?事来安慰他。

沈书琴知道后,又提起为他介绍对?象的?事情,说学校有一位同事,端谨严正,应该能和他合得?来。沈书临只?道这段时间太忙,等等再说。

沈书兰是?最后知道的?人。她简直惊愕得?要哭出来:“哥!!!为什?么不告诉我!合着你这都分了两个多月了,我还一直找人家?看画,他会不会觉得?我特不要脸啊?”

听到“不要脸”三个字,沈书临批评了她,又平和地说:“如果你觉得?他是?可以深交的?朋友,那?就不用因为我和他关系的?变化,而影响你和他的?关系。”

沈书兰说:“不是?朋友,是?我师父,我都已经拜师了。”

“师父?”沈书临听到这古朴的?两个字,笑了笑,又道,“书兰,你自己权衡就好,我这边没?有意?见。”

沈书兰心里琢磨着,她哥这么平和,看来是?和平分手。她又偷偷去问姜一源,问他们为什?么分手。

过了很久,姜一源回复她:因为我对?他不够好。

沈书兰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去问她哥,只?好问她男朋友。傅裕说,感?情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操什?么心。沈书兰立刻被?开解了,可不是?嘛,她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她才不要当太监呢,于是?不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