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在画什么?”沈书临走过去关上窗户,专注地看着画布,“在画庭院的花吗?”

“我不知道……”沈书兰双眼通红,眼泪又?掉了下来,“爸走之前跟我说,画不好画也没关系,开心最重要。”她开始哽咽:“他也知道我画得不好,我想画好,却?又?不知道怎么办……”

沈书临递给她卫生纸,耐心地说:“每个?人都是一颗独一无二的种子,都有各自?发芽、抽条、开花结果的时机。你现在画不好,是还没有积累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你要用功,同时耐心等待。”

沈书兰睁着通红的眼睛,望着他,鼻音道:“但是以后……就算我画好了,爸也看不到了。”

沈书临指尖微动,似乎又?触碰到了二锅头冰凉的瓶身?。他沉默了一下,只道:“人生就是有许多?的遗憾,书兰,你要学会接受。”

沈书兰无声地流着眼泪,无助地望着他。

“好了,不哭了。”沈书临帮她擦去眼泪,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住在这也是触景伤情,等会儿我送你回学校。没课的时候我让司机接你来公司,晚上送你回宿舍,跟同学呆在一起,说说话?,心情会好些。”

沈书兰咬着嘴唇,又?看了眼画架,终于点?了点?头。

晚饭后又?坐了一会儿,沈母送他们到庭院,沈书临再三嘱咐:“妈,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我每天下班过来看您,缺什么都跟我说。”

沈母宽慰他:“妈没事,你们放心。”

她顿了顿,淡淡地又?道:“老头子的性格我最清楚,我过得好了,他才能安安心心地去投胎转世。”

她这话?说得平淡,沈书临却?心里一刺,勉强维持着笑脸:“妈,您还有我们。”

沈母目光一柔:“妈知道。”

回去的路上林西洵开车,先把沈书兰送到学校,又?送沈书临回家。沈书临说不用,林西洵却?坚持要送。

路过那片夜来香,沈书临习惯性地透过玉白栅栏,往门廊一瞥。

一盏竹灯笼静静地放在台阶上,玄关灯亮着。

“诶,你家有人啊?”林西洵惊讶地问。

“可能。”沈书临说。他不确定?是只有灯,还是人与灯都在。闻着夜来香的味道,他的内心升起一股久违的淡淡期待。

车子驶入庭院,两人熄火下车。前门从里面?打开了,姜一源探出头来:“哥,我就估摸着你……”

他的话?音猛然顿住,目光落在刚从驾驶座下来的林西洵身?上,定?定?地注视着。

沈书临走了过去,问:“等了很久?”

姜一源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沉默了一下,轻轻地笑出声来,目光有些奇怪:“是啊,等了挺久……我还以为,嗯,我以为忙了一整天后,你总会留些时间来,我们单独相处。还有,原来我不是你的专属司机啊,是我自?作多?情了……”

听?他越说越离谱,沈书临加重语气喊了一声:“阿源。”他说着,手掌按在姜一源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姜一源满嘴话?憋在口中,他咬破了舌尖,才忍住宣泄的冲动,只全身?紧绷,定?定?地盯着地面?。

沈书临对林西洵道:“今晚多?谢你了,开我的车回去吧。路上说的那份文件,明天上班再给我。”

林西洵摸了摸鼻子,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气氛不太好,便应了下来,开车离开。

庭院里只剩两人。

姜一源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在台阶上坐下。刚才的震惊和愤怒过去,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委屈。

昨天沈书临拉着他的手录了指纹,他兴奋了一夜,他把这处当?成两人幽会的私密城堡。可是转眼间,沈书临又?带了人来,在晚上,带了另一个?男人过来,而且那男人长相还不错。最重要的是,那男人和沈书临年纪相仿。

台阶冰冷,姜一源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是他一直追着沈书临跑,去C市,去云南,去郊区别墅,沈书临从来是被?动的,淡淡的,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沈书临从来没承认过他是他的男朋友。

脚步声停在面?前,姜一源没有抬头,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哥,你把我当?什么啊,送上门的炮友吗?”

不等沈书临回答,他语无伦次地又?说:“不是,刚才那人是你的秘书,我知道。但已?经?下班了啊,下班时间就只有私事,没有公事。你去看你母亲,这是私事,送你回家,也是私事,私事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做啊?你需要人送你去,为什么不叫我啊?”

他越说越委屈:“晚上不是我们的独处时间吗?我等了你这么久,结果你和别人说说笑笑地过来了,你让我怎么想啊。”

他依然没有抬头,紧攥的拳头已?经?开始发颤,他再也忍不住,重重地砸在台阶上,却?感受不到痛。还想再砸,下巴被?人攥住,被?迫抬起头来。

眼前是沈书临沉静冷淡的一双眼睛。

“现在是十点?四十,你需要多?长时间?”沈书临看了眼腕表,平静地说,“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姜一源望着他,对方的眼睛波澜不惊,冷冷清清,似乎永远不会有过激的情绪。他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气,脑袋无力地垂落,喃喃道:“我不知道啊,哥,我不知道。”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第二十七章

庭院里的迎春花已开始凋谢,显出几分残败来。

沈书临站在原地抽了根烟。地上的竹灯笼昏黄,身后的玄关灯也热热闹闹地亮着,晃得眼晕。他按灭了玄关灯,正?要关门,却瞥见玉白栅栏后的一角衣服。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停顿,只是留了道门缝,转身上了楼。等换完家居服下来,玄关处已经站着个垂头丧气的小年轻。

沈书临从冰箱拿了两罐啤酒,问:“要吗?”

姜一源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走过去,接过啤酒,拉开拉环,一口气?喝了大半罐。

沈书临在沙发上坐下,慢慢地喝了一口酒,只问:“冷静了?”姜一源喝完了酒,两指用力把啤酒罐捏扁,精准地扔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他背靠着沙发,在地上坐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路过那?片夜来香,闻到那?香味,就?想到你。”姜一源说?得迟疑,又?有?些难过,“我想到你每天加班到很晚,一个人开车回来,路过那?条路,闻到的就?是夜来香的味道。很孤独的味道。”

一只手落在他肩颈上,轻轻捏了捏。手指上带着些啤酒罐上的凉意,姜一源轻轻一颤,握住那?只手。他坐在地上不起来,只挪过去,趴在男人的膝盖上。

“哥,我嫉妒啊。”姜一源抱着男人的腿,委屈得不行,“你都下班了,让我陪着你不行吗,为?什么还要带别的男人回来啊。我一上完课就?过来了,等了你特别久。”

沈书临垂眸看他,年轻男孩眼里盛满了明亮的妒意,与在C市酒店那?晚如出一辙。

他久久不言,姜一源便张口啃他的腿,一边啃一边用眼睛诉说?着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