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空空荡荡,姜一源把银行卡和家里?的钥匙扔在桌上。他什么也没?拿,只是抱起那一箱子颜料下楼。
客厅里?已经没?有姜猛龙的身影,保姆正战战兢兢地打扫地上的碎瓷片。
周赫正开着租来的皮卡在外面等着,姜一源把箱子放上去:“走吧。”
“这啥啊,颜料?”周赫问,“其他东西呢?不搬吗?”
姜一源拉开车门坐进去:“其他的都可以再买,走吧。”
“就一个箱子?那我开这个皮卡干啥……”周赫也坐上车,心有余悸地又说:“兄弟,你可真牛掰啊,我在外面都听到你爸吼你了。要换了我,我爸一吼,我就立刻给他跪下了。”
姜一源嗤笑:“出息。”
“那颜料这么宝贵?什么都不拿就拿颜料?你这几场画展办下来也赚了不少钱吧,就算你爸再停你卡,你也不至于买不起颜料吧。”周赫说。
“当然宝贵了。”姜一源说,“那是我男朋友送我的。”
周赫手一抖,本来就快要报废的皮卡在地上划出一个S,哐当一声。
“……男朋友?”
“是啊。他怕我过年在家不开心,特意送我的新?年礼物。”姜一源愉快地说。
“不是……”周赫被他绕糊涂了,“没?听你说喜欢男人啊。上回在Echo,你坐在那里?一脸要杀人的表情,请你喝酒的人都被你吓跑了。”
“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男人。”姜一源不想再谈自己,便问,“你的那个男朋友呢?还?在交往吗?”
周赫更糊涂了:“我哪有男朋友?”
姜一源奇道:“上回陪你去面基见的那个。”
“……哦,那个啊。就是玩玩啊。”周赫说,“我们?这个圈子就这样,见了面,睡几次,就一拍两散了,哪有什么真感情。特别是爱去酒吧的,更是这样。”
姜一源皱了皱眉。
周赫又说:“就只有刚入圈的小年轻不过也说不准,有可能年纪越小玩得越花。总之,只有刚入圈的嫩草还?在追求‘爱情’。”说到这两个字,他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又道:“但凡有几年圈龄的,早就封心锁爱了。”
“放屁。”姜一源打断他,“那是你,别以为别人和你一样。”
周赫耸了耸肩:“好吧。”
姜一源心里?有些烦躁,便道:“开学后你的毕业设计别给我看了。”
周赫立刻叫冤:“兄弟,别啊兄弟!我说错了行不行!我刚才全是在放屁,我掌嘴,我给您磕头?谢罪!”
姜一源冷笑一声:“也许你少泡点酒吧,多用点功在学习上,成绩就能提上去呢。”
他不再说话,望着窗外,突然格外地想来一根烟。
傍晚时分,沈书?临开车驶入别墅庭院,远远地看见家里?似乎亮着灯。
很微弱,很暗,似乎是亮着,似乎又只是错觉。
他开门进去,脚步顿住家里?确实亮着灯。一盏玄关处的花瓣小灯。微弱,昏暗,但照亮了门口几平米的距离。
沈书?临住在这里?快十年,从未开过这盏灯。因为玄关灯从来不是开的,而是留的。
玄关灯,是家里?的人怕另一个人回来太晚,特意留的一盏灯。
卧室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客厅里?有股暗香,沈书?临顺着香味望去,茶几花瓶中的假花换成了真花,一束火红的玫瑰。
他打开冰箱拿了些食材,准备随便做点吃的,门铃却响了。
姜一源提着大食盒站在门口,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我就知道,你差不多这个点儿回来。”
他轻车熟路地进门,把打包的粥和菜放到茶几上,说:“这两天吃得油腻,晚上就喝粥吧。”
沈书?临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回来?”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姜一源拨了拨花瓶里?的玫瑰,“你早上说,谁大白?天的喝酒,我当然就知道,你不会留在你爸妈那吃晚饭。花好看吗,喜不喜欢?”
玄关灯在头?顶散发着幽幽的光。
沈书?临问:“灯是你开的吗?”
“什么灯?”姜一源看过来,“哦,那个灯啊,是我开的。怎么了?”
沈书?临只问:“开灯做什么。”
姜一源奇怪地望着他:“当然是给你留的。你眼神儿又不好,冬天又黑得早,你跌到撞到怎么办,老胳膊老腿儿的。”
沈书?临:“……”
姜一源顿了顿,叫道:“你不会又要训我浪费电吧!我又不是忘了关!”
沈书?临无言以对?,看见他忙着把打包的菜摆开,就喊了一声:“阿源。”
“怎么了?”姜一源摆好菜,又拢了拢玫瑰花束,捡起一片飘落的花瓣。
沈书?临并没?有什么话说,他叫出那一声,只是被玄关灯晃得略微走神,顺口溜出了。
见姜一源奇怪地望过来,沈书?临便按灭了玄关灯,只道:“我胃痛。”
下雨时在庭院坐得久了,可能是着了凉,胃里?确实不太舒服,一直隐隐作痛,但不严重。偶尔会疼得稍厉害些,分去他一丝注意。其他时候,他几乎不会主?动去注意。
和上次比,痛感轻了太多,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口了。
“啊?刚才怎么没?说?”姜一源小跑过来要扶他,“别站着了,去沙发上坐。吃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