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放在一旁的吹风机,游弘方一边动作笨拙地,进行着自己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服务,一边在心里猜测着此时陶青山心中的想法。
可游弘方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想不出来。
明明和这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甚至于相互之间相识的时间,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四年,游弘方却仿佛对陶青山,缺乏任何必要的了解。
他知道这个人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却不知道对方生气、难过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知道这个人总是安静地、毫无怨言地,接受任何来自自己的无理要求,却不知道对方有一个回家之后,先洗澡的习惯;
他知道这个人有着一手足以自己开店的优秀厨艺,却不知道对方从来不吃甜食也可能只是不吃蛋糕,游弘方不确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询问对方这件事情。
游弘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就如同一个触手可及的幻影,连指尖传来的温度,都仿佛漂浮的肥皂泡一般,在不经意间,就能悄无声息地破碎、泯灭。
再也找寻不到任何踪影。
然后,这个存在于游弘方眼前的幻影,在吹风机产生的噪音停止的下一刻转过头来,弯着双眸与他对视。
“看什么电影?”
他听到陶青山这么问道。
霎时间,那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往后退却,只一个呼吸,就再没有丁点残留。
“……你来挑就好,”良久,游弘方才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我什么都可以。”
只要是与这个人一起。
【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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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14“不要做任何改变。”(加更)
游弘方晚上还是没有和陶青山睡在一起。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或许是刚刚洗过澡的缘故,陶青山身上沐浴露残留的味道,比前一个晚上,还要清晰浓郁许多。
那种曾经让游弘方感到厌恶的,带着一点涩味的清甜香气,现在却有着最大限度地挑动游弘方神经的作用几乎是在坐到陶青山身边的瞬间,游弘方就不受控制地,在脑海当中,浮现出了这个人昨天晚上半梦半醒地,展现出的那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骚软媚态。
然后没有任何意外地,用最快的速度起了反应。
以至于两个人一起看的那部电影,到底都讲了些什么,游弘方都没怎么注意。
他知道只要自己要求,陶青山肯定不会拒绝,可是万一这个人误会,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和对方上床怎么办?
而且,昨天才刚刚做过,第二天又做的话,会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万一又让陶青山生出了什么其他的误会怎么办?
游弘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会对摆在面前的一件简单事情,纠结成这样。
即便是当初面对苏暖白的时候,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怀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个晚上,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游弘方第二天,却还是一早就准时起来,把陶青山送到了工作室楼下。
大抵是因为两个人一同出门的场景,实在太过少见,在看到游弘方和陶青山上了同一辆车的时候,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准备送女儿去幼儿园的张笑笑,脸上都露出了惊愕和茫然的表情。
“我以前,”在陶青山打开车门下车之前,游弘方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对你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陶青山的动作顿住了。他回过头,看向身侧没有双眼依旧直视着车辆前方的游弘方,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的答案,游弘方其实是知道的。
甚至可以说,没有哪个人,能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了。
可莫名地,他就是想从陶青山的嘴里,得知那个既定的事实。
“……不,”然而,良久的沉默过后,游弘方听到的,却是一声低缓的笑声,“我觉得你很好。”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很多。”这句话,陶青山说得十分真心实意。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你这里得到任何回应。”或者更准确一点地说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从游弘方这里,得到任何正向的回馈,所以他才能那样毫无顾忌地、倾尽所有地,去深爱着这个人。
“所以,”陶青山又一次轻声笑了起来,他对上那双有着极为特殊的榛果褐色的眼睛,缓慢而认真地说道,“不要做任何改变。”
车门被轻轻地合上,将另一个人的反应,给彻底地阻隔在了车门的另一侧。陶青山一如既往地,从楼梯间走上了楼,打开电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看起来和过往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秦天运还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没有去打扰陶青山的工作,秦天运一直等到午休的时候,才凑到了这个人边上:“怎么了,心情这么差?”
陶青山掰开一次性筷子的双手停顿了下,往上摸了摸自己的脸,显出少许无奈的神色:“很明显吗?”
“也不算,”顺手拿过陶青山手里的一次性筷子掰开,又重新塞回他的手里,秦天运笑着耸了耸肩,“除了我估计也没人看得出来。”
“你这是在炫耀对我的了解?”早已经习惯了秦天运偶尔会有的,把自己当成老弱病残孕照看的行径,陶青山很是自然地拿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脆藕送进嘴里,颇有些失礼地用含糊的声音调侃。
“这种明显的事实,难道还需要炫耀吗?”秦天运挑了下眉,毫不客气地从陶青山的菜盒里,夹了两块胡萝卜到自己碗里,“所以,发生什么了?”
“也没什么,”陶青山咽下嘴里的东西,“就是……”
他的面上复现出些微迟疑的神色,似乎不确定是不是该和秦天运说这些事情。
“就是我觉得,”但最后,陶青山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开了口,“我曾经守护了很久的东西,”他顿了一下,生着卷翘睫毛的眼皮微微下垂,盖住了那双有着特殊色的眸子,“……好像就要失去了。”
游弘方从昨天上午开始的古怪举动,绝对超出了正常的“一时兴起”,又或者“恶作剧之前设下的诱饵”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