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来了！”

唐前跑进酒店，张开手臂朝着坐在主位上的褚庭州扑了过去，已经习惯了安静生活的小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就闭着眼睛承受下了这个拥抱，伸手在她的腰上拧了一把。

“一天天大惊小怪的没个正行，你去门口接待客人去别在屋子里喊。”

她一句话就把唐前打发出去站岗了，唐前走之前将包包挂在了代寻鹤身上，将他安排在了离褚庭州一个空位的位置上，中间是她自己的位置。

褚庭州靠在椅子上，观察着这个安静的男孩子，他的头发长长了，又变成了偶像的样子，但她前几天去看他的新电影，也同样看到了他在片中受刑时剃光了头发的样子，她参加的是片方邀请观影场，上面几个和她相熟的老演员一直在夸他敬业。

可是什么时候折腾一下自己的头发就成了演员敬业的表现，褚庭州最终也没说话，安静了移开了视线。

唐前靠在大门口，和前几个进屋的人打了招呼之后就靠在那玩手机了，她一点开微博就又看到了前天代寻鹤在影院被偷拍到的照片，在电影票房破三十亿的新闻下面摆着。

这两天这张图已经在他的粉丝群里传疯了，总之都是夸他认真对待自己作品的，而对于他两侧身边的人，唐前看了一眼点赞最多的那条微博，大概是认为她和旁边的女孩是一起的，因为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像是在说什么，照片里唐前的身体也离代寻鹤很远，而代寻鹤右手边的两个男生穿着和他款式有些类似的黑衣服，很壮的一个人坐在那沾满了整个椅子，看起来和他很亲密的样子，粉丝都觉得是他的工作人员或是圈外朋友，一起出来看电影了。

这张照片的构图很美，尤其在影厅昏暗的空间里，打着微小的暗光，看起来很像模糊的老电影，照片中代寻鹤戴着帽子，微微仰着头，看不清他的眼神。

“看什么这么入迷，这风这么大还站在这吹。”

唐前低头的时候身边走过去了好多人，张导最后一个进来，伸手在她眼前扫了一下。

“没啥，又不冷，走吧，进屋。”

张导顺手关上了门，他和唐前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褚庭州的两边，一场不那么正式的饭局就这么开始了。

今天算是国内几代师徒导演的小型聚会，旁边一些较生的面孔大多也是朝着张导来的，不过他们主要聊的不是代寻鹤提到的那部戏。

“那部剧本还没完成，两个编剧起了一些冲突，还在调节，我手里现在有一部战争片，投资基本拉好，年后能开。”

这是唐前抱着褚庭州的腰凑到另一边问出来的，张导只对她说了实话，说完好看了眼唐前右边的代寻鹤，笑的一脸大明白。

“你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其实也不用她说，现在代寻鹤是电影圈的香饽饽，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不少导演和投资人过来聊天了，他正在上映的这部电影是一番大男主，挑大梁的，每一秒钟都在往上涨的票房就是他越来越亮的光环。

他被两个人拉去一旁喝酒了，唐前刚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被褚庭州拉着胳膊扯了回来。

“你是他妈吗他喝个酒你也跟着。”

唐前狡辩，“我啥时候跟着了，我就看一眼。”

“那是看一眼吗，你眼睛都长他身上了。”

“那我带来的人我总不能一下不管吧，师父，你咋了？吃醋了？”

褚庭州又在她腰上捅了一下，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闹心。

“你的新欢？”

“别说那么难听，男朋友。”

“挺上心啊。”

“我不上心的时候你说我玩弄人家的感情，我上心了你又不高兴，那我咋办啊。”

褚庭州看着代寻鹤站在旁边的背影，摇了摇头，

“太浮了，他现在的能力完全配不上他得到的东西。”

“流量时代，看得是真金白银，不然那些投资人也不会围在他身边，票房在那摆着，肯定会有很多人找他啊。”

“就那流于表面的气愤，激动，高兴就笑，生气就喘。”

褚庭州是非常传统的导演，对于演员和唱跳偶像的界定十分严格，在她心中演员是神圣的，是其他专业的人不能来掺和的领域。

“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影帝的，那不得慢慢练吗，他才演几年的戏啊。”

唐前知道劝说也没用，师父不会听进去的，只能顺着她说。

但褚庭州还是不屑一顾，

“观众没有义务看着一个不成熟的外行慢慢的变成一个演员，他如果真的想走这条路，就应该从小角色开始，而不是一上去就演主角，稀巴烂的东西糊到观众的眼睛上去。”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大了，唐前加了一块鱼肉喂进师父的嘴里，

“好了，师父，一个别人，值得你这么生气吗，再说了，不管是多么厉害的演员，那总有老的了一天，电影的主角总会有年轻人的，那你能让四十岁的来演二十岁的吗，有时候就是需要这种青涩，来造成故事中的反差，况且他演得这几部戏票房都很高啊，排行榜挤进去的，这也是说明观众认可啊。”

唐前绞尽脑汁的编词，就快要将褚庭州说服了，却突然的脑子一短路，冒出来一句不该说的，

“现在的行情已经变了，就算您老现在复出导戏也拿不下多少票房。”

被激怒的老太太猛地将她抱在怀里的手臂抽了出来，眉毛气得都立了起来，

“那是艺术，不是乌合之众的狂欢。”

唐前手里的筷子掉下来砸在了盘子上，她苦笑着撑着头，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这张破嘴啊，就不应该说这么多。

代寻鹤已经回来，扶着椅子坐了下来，他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酒杯，目光有些浑浊。

张导从一众敬酒者人堆里钻出来，终于进入了正题。

他拿着酒杯，对着愣神的代寻鹤，

“少年，就应该由少年人来演绎，我一向是最推崇本色出演的，我和很多试镜的落选演员说，对于导演来说，演员就是材料，在选择时，我更偏向于未经过打磨就完全合适的人，而不是和这个角色天差地别却要演绎的人，我今天看到小鹤，那真的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几乎是明说了，唐前顶了一下代寻鹤的胳膊，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张导那边，唐前又将一杯就推到了他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