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芍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勾了勾嘴角,轻轻笑了:“世子有没有那份心思,云芍都没有二话。世子怎样做,云芍都是能理解,也很支持的。”
贺知煜凑前一步,离孟云芍极近,低沉的磁音就在孟云芍的唇边,温热的呼吸已堪堪落在她脸上,恨恨地说:“你该有个态度。”
孟云芍觉得两人太近,有些越过了常人聊天的距离,她退后了些:“世子,我刚说的,便是我的态度。”
贺知煜有些失了平湖无漪的姿态,拉住她不许退后,几乎咬牙切齿道:“这也好那也好,便不叫态度。”
孟云芍有些无语。心道我左右不了的事情,拿什么态度?我叫你永不纳妾,你做得到吗?我叫你离了侯府分院别居,你又做得到吗?莫说别的,瞧着娶不娶表妹,怕也不是全然由你说了算的。
这世上就是有太多人,在拿不了态度的位子上,却总想拿个态度,才给自己平添忧愁,她孟云芍才不是这种人。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敲门声。
贺知煜放开她,孟云芍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露出了舒窈表妹甜如春蜜的笑容。
舒窈一进门,便瞧见贺知煜面色有些难看,有些好奇:“贺炎哥哥这是怎么了?姑母说,刚没给贺炎哥哥拿餐后的甜点芙蓉糕,叫我送些过来。哥哥尝尝,还是热乎的,舒窈可是用盒子严严实实包起来了。”说着把盒子里的糕饼一一掏出来,果真是精致好看,香气扑鼻。
贺知煜并不想吃什么芙蓉糕,也烦有人打断了自己和孟云芍的聊天,有些愠怒:“我再说一次,叫我表哥。”
岳舒窈看他面色不善,被吓到些许,不敢再造次,规规矩矩道:“表哥。”
贺知煜言语冷冷:“现已入夜。我若在主屋,你是不便过来的。你若要来寻你嫂子,也该提前向下人们询问我是否在。你喊我一声表哥,我便该教你知些礼数。”
岳舒窈脸上青青红红:“表哥怎么忽然如此严厉。是不是刚才嫂子得罪了表哥,表哥便是要来拿我撒气了。”
贺知煜有些不依不饶,继续道:“还有,女儿家名声贵重。你尚未出阁,怎能做出吃其他男子吃过的糕点这般举动?以后莫要再有同下午一般的举动,坏了自己的名声。”
岳舒窈听了如此责备,有些羞臊脸热。可转念一想,八成是孟云芍刚刚因此事同他生气撒泼,他才如此激怒,坏了平日冷静神色。
瞧那孟云芍,下午说得云淡风轻,浑不在意,此时却又搬弄是非,真是有些虚伪。
岳舒窈如此想,反而不恼了。笑道:“表哥同舒窈是一家人,自然不算其他男子。舒窈过来,也是有事。除了送芙蓉糕以外,姑母也说这几日嫂子要出门见些铺面的掌柜一并签些契子,也见些庄子上的管事办些事情,叫我同去,开开眼界。我来同嫂子说一声罢了。”
侯夫人为岳舒窈打算的清楚,若是进门,最好还是能一起同孟云芍管着些家事,方能显出身份。倒不是说一定管着多好,只是一味躲在后面不被众人看见,世子又是个性子冷无法宠溺谁的,早晚要被人看轻。
贺知煜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转头问孟云芍:“你要去见谁?”
孟云芍:“左不过都是些侯府生意往来上的人,本来有些是侯府自己人经营着的。婆母嫌啰嗦,让我不必在意进项高低,直接请些人照看便是。这次主要便是办这事的。一并见过也一并挑选了,以后咱们也省些力气。”
贺知煜没听见想听的,知她回避,干脆直言:“只是这些?可有其他?上次未签完的茶铺的契约,可也要见过东家一并办了?”
孟云芍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上次已签了契子,这次不过是要请了人来公证罢了。到场的人多的很。”她这次确是安排了同江时洲一起办契约之事,实在是已经拖不得,再拖便要过了时限了。
贺知煜却不冷静:“不许去!”
孟云芍瞧着他的脸色,觉得他表现实在有些过了,眼神里满是无辜:“若再不签,便要过了时限了……”
贺知煜察觉自己语气带了严厉,收了收情绪,温声言语:“不过一间铺子,过了时限便过了时限,我赔你便是。”
孟云芍皱了皱眉:“虽则侯府势大,可咱们也不能随意毁了契约。况且江大人是内阁之人,侯爷上次还叮嘱世子要牵上关系呢。”
贺知煜知她说的有理,沉默了片刻,又道:“那我同你去。”
孟云芍有些惊奇,若要世子相陪,却又不知要等到哪日了:“世子,这事情已然是拖不得了,明日也不是你的休沐之日,云芍多叫些人去便是了。”
贺知煜沉思片刻,下了决心:“明日城防上也没什么要紧事情,我不若再休沐一日吧。”
孟云芍没想到他竟如此在意。
贺知煜对己极严,几乎从未请假,她认识他的几年间,只有一回侯夫人发热的厉害却缺了一味药,贺知煜亲自骑马去邻城买来才特请休沐一日。
岳舒窈没听明白两人在争些什么,可也暗暗地察觉出必有些隐情在其中。心道必得同去探查个清楚。
她正暗自盘算,忽听到贺知
煜的声音冲着自己:“天已晚了,表妹请回吧,我要安置了。”已全然是送客的意思了。
孟云芍有些奇怪,这才刚刚戌时,世子便说要安置,估计是不想再同岳舒窈周旋,想找个理由打发她走了。
岳舒窈被徒然送客,有些不悦。但又一想时日还久,也不急在这一刻,何必争一时朝夕,勾起了清甜微笑:“那舒窈先回去了。”
岳舒窈关了门,走出去一段,又想起刚才的食盒忘记带走,想去取回来。
她刚走到门口,只听得里面“当啷”一声,似是有杯盏打碎了。
岳舒窈正想推门进去看看究竟,却又听到孟云芍小声“啊”了一声,轻轻叫了声“世子”,声音便被瞬间淹没,了无声息。
岳舒窈有些怔愣,虽还没全然明了,却已直觉有些不妥,收了正准备推门的手。
接着,屋内又不时传来“唔”“唔”含混不清的声音。
这一次她听得真切,是唇齿激烈相交时情难抑制的响动。
那声音低沉压抑而伴着隐秘愉悦,在冰凉夜风里轻弹起巫山云雨的前奏,诉说着屋内悄然绽开的春之秘境。
岳舒窈虽仍在闺中,却也识得一二。瞬间涨红了脸,快步跑开了。
这一夜,贺知煜把孟云芍折腾得不轻。
他心里带了些气,气孟云芍,也气自己。
气她不能干干脆脆拿个态度出来,气自己含含糊糊断不清楚。气这周遭的一切,乌七八糟,纷纷乱乱,条条道路都未朝着他设想的方向铺展。
他要一遍遍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好叫她记得自己才是她的夫君,唯一的夫君。
她答应过他的,此生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