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发现夫人其实还没成亲。

明天还能有什么好事?他都不敢想。

反正最坏的事情没发生,他觉得江时洲都有些可爱了。

贺知煜就这么一路心情愉悦地去找了江时洲。

“怎么是你?”江时洲开了门,狐疑道。

贺知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夫人说了,让我替她招待一下你,她有事。”

江时洲冷嗤一声,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啊。”

贺知煜却很是大度:“她真有事。江大人,不要这副表情,我们是同僚,又不是仇敌。休沐难得,走,我请你吃饭去。”说着,不由分说拉上了江时洲走了。

两个人都没用早饭,贺知煜寻了个气派酒楼,拉江时洲进了雅间,询问江时洲想吃什么。江时洲没有多少用饭的心思,只说随便,贺知煜便听了小二的推荐,豪气地点了不少菜。

江时洲看见陆陆续续上了一桌菜,且大多是荤腥,搞不清贺知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提醒道:“这是早上。贺大人一大早就要吃得……如此荤腥吗?”

贺知煜笑了笑:“前两年一直食素,再加上战场上经常消耗太大,瘦了些。现如今我得补回来,免得以后夫人嫌我瘦了。”他看向江时洲,又道:“再说了,我得替夫人,好好招待江大人啊。”

江时洲有些不悦:“哎,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们已经成亲了吗?能别再做逾矩称呼了吗?”

贺知煜却不在意:“你诓我的,我早知道了。”他又微叹了口气:“唉,我也是关心则乱,本该早猜到的。”

江时洲昨日一时冲动,说了此言,其实自己心中也深觉不妥,见贺知煜说破,也没有强烈辩驳,只问道:“这还是能猜的?”

贺知煜深深看他一眼,道:“你没成过亲,你不懂。”

江时洲越发看不懂贺知煜,一脸狐疑:“不懂什么?”

贺知煜理所当然道:“你常年在汴京啊,好不容易来了,也不做什么正事,就这么到处闲逛啊?很是奇怪。”

江时洲有些不解:“我正在休沐啊,自然没什么正事。不闲逛做什么?”

贺知煜不欲再多言,看江时洲没吃什么,拿起公筷给他夹了块炖牛肉:“不懂正好。”

江时洲看他奇奇怪怪的样子,心中有些不爽,没好气道:“谁同你说的没有,我们就是成亲了,千真万确。”

贺知煜仍是不信:“若是真成亲了,你叫她一声‘夫人’我听听?江大人是光风霁月的君子,我信你不会乱喊。”说完,贺知煜放下了夹菜的手,一双眼睛凝神盯着江时洲。

江时洲心道这有何难?可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真是个要脸之人,他看贺知煜喊的轻松,但若让自己这么假作称呼,还真是有些说不出口。

但他看贺知煜静静盯着他,觉得自己此刻不能输,硬着头皮声如蚊响道:“夫……”

霎时,一道寒光擦着他的下耳飞过,江时洲感到颈边一阵冷意。

他侧脸,一把冷刃如霜的剑就在他颈侧。

贺知煜冷冷道:“让你喊你还真喊啊,江大人。”

江时洲觉得自己一生的好教养都在这个人身上用完了,皱眉道:“贺知煜你没病吧?”

贺知煜收了剑,又恢复了如常神色:“其实……你早就没那么执着了。”

江时洲放下筷子,冷嗤一声:“我和阿笙之间的事情,你又怎会知道?”

贺知煜幽幽看着他:“三年了江大人,金人

都退兵了,数十万的流民都安顿好了。你这么点事情,居然还没想出办法办好,那便是永不会办好了。用兵之道,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已然是到了力竭之时了,现在不过是习惯驱使。”

江时洲不甚认同,只哼了一声,没说话。

贺知煜又分析道:“其实,想想看,以前你也并不十分执着。我记得,我和夫人成亲三年的时候你才出现吧,那之前你去哪儿了?江大人谦谦君子,便是有阴错阳差在先,或许也因为一时激愤入仕,但你人品如此,也断做不出平白毁人姻缘的事情。你应该是到了内阁以后,熟悉了官场,才渐渐了解到一些内情,知道过去的永安侯府是个什么样子吧?我猜,你该是那时候,才又觉得自己于情于理,可以插手了吧。”

江时洲看了他一眼,仍是没有说话。

贺知煜总结道:“江大人喜欢我夫人不假,但更多的,你这是对自己青梅竹马的仁义。”

江时洲一直没说话,听了这话却有些黯然:“你也知道,我们才是青梅竹马。”

贺知煜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自然知道。过去,我便是想得到的太多,才做了许多混账事出来。如今我早就想通了,那都是她的来时路罢了。若没有江大人,夫人从前可能过得更艰辛。”

江时洲侧眼看着他,脸上无一丝笑意:“你想说什么?替她感激我?”

贺知煜勾了勾唇角,道:“我有什么资格替她感激你,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他目光灼灼,看着江时洲道:“但江大人,其实比起做她的夫君,你不过更想做她的江宛哥哥吧。你已经做到了,没有人可以抢得了你在她心里的地位,我也不会再动这个心思。你也看到了,她连你当面撒谎说你们已经成亲都不会反驳,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吧?但这跟想要和一个人长相厮守无关。你又何必非要拖着不放手,时间久了反伤了情分了。”

江时洲沉默了良久,自嘲一笑,道:“我竟不知贺大人有如此口才,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贺知煜平静道:“没什么口才不口才的,说几句真话罢了。我同江大人吵过多少次了,有用吗?彼此闹得难堪罢了。不如摊开来说几句真心话。只是,你可以做到成年累月不见她,我却不行。我需得日日都让她在我身边,做我的夫人。”

江时洲面上流露出不屑之色:“贺大人此言,倒像是成竹在胸一般。其实阿笙早就把你忘光了吧。”

贺知煜轻声道:“我们从前关系很好,夫人很是心悦于我,未来也是一样。”

江时洲觉得他是在说梦话,嗤道:“你别逗了,你哄哄旁人还好,你哄我?”

贺知煜却有些不在意,笑了笑:“我其实是哄我自己。我若自己都不信,这件事还如何做?但我早晚会把它变成现实的。”

江时洲冷冷地看着他,道:“那你配吗,贺知煜?你以前都是如何做的,你以为我忘了吗?”

贺知煜看着他,坦诚道:“孟子说,‘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不知道江大人有没有听过我这几年的事迹,我是真心悔过。”

江时洲有些不屑地笑了笑:“你们做将军的是不是都喜欢给人洗脑啊?为了……鼓舞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