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扇墙壁连接着另一间屋子,它坍塌以后,露出来的是…是整整一屋子的尸体。
是的,是尸体而不是尸骨,他们被整整齐齐的泡在福尔马林里,一个又一个的玻璃柱静静的立在那里,像是收藏品一样。
赵平栾还抱有些侥幸,希望它们只是恶作剧一般的假玩意儿,然而等他举着手电筒走过去,看着那些根根分明的头发,又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如果只是人体标本还不至于让他这么恶心,关键是这些人全都赤身裸体,有的腹部大开,内脏全无,有的身上被铁链死死地嵌了进去,勒的胳膊和胸口的肉全都外翻了出来,还有的两个眼眶里空洞洞的,被摘去了眼睛。
他咳了好几声,终于压下了胃里的翻涌,刚要走出去问清林敬堂到底是怎么回事,手电筒的光一晃而过,照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赵平栾的心绪猛的翻涌,不敢置信的走了过去,嘶吼了几声,使劲的捶打了几下玻璃柱。
林敬堂的头还有些晕,他朝着后边不明所以的小警察们摆了摆手,像赵平栾一样让他们不要过来,然后缓缓的站起了身,也走进了屋子里。
赵平栾已经控制好了情绪,但是神情还是呆呆的,“我找了他整整三年。”
“是你的…”林敬堂估计了一下男孩的年纪,“弟弟?”
“不…是我调查的一起失踪案,他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警局问我,只有上个月没来……说是自己突然冲进了马路,被一辆卡车撞死了,我答应过她,会帮她找到的。”
林敬堂看着被困在里面遍体鳞伤的男孩,死前最后的神情定格在了惊恐和绝望,转过身闭了闭眼睛。
陆青时不在这里,也幸好,陆青时不在这里。
两人的头发都被泥石碎砖崩的狼狈,赵平栾的后背上还在往外渗血,他呲牙咧嘴的往后摸了一下,“林先生,我得先去医院了,您还要继续看吗。”
林敬堂偏头看了一眼旁边发生了爆炸的屋子,里面如果有存放了什么证据,也应该尽数湮灭了,散落在地上的残页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幕后之人比他想象的更为疯狂,他们明明可以把一切痕迹都清理干净,却偏偏把证据都放在这里,只差一步就能摸到真相的时候,再炸的干干净净,只给他们猖狂的留下一屋子的尸体。
“走吧。”
林敬堂率先离开了屋子。
又一次的无功而返,本以为淘医生已经带着她的狗离开了,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她不仅没走,还端坐在餐桌上,和管家有说有笑的吃起了早餐。
看见林敬堂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她握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插起了一只凤尾虾。
可可伏在她的脚下,眼神凶狠的瞪了林敬堂一眼,又偏过了头去,蹭淘医生的手,她垂手抚摸了几下,林敬堂眯了眯眼,转身上了楼。
淘医生笑开了,对着管家道“您看看,自己把老婆弄丢了,看着别人恩爱还觉得刺眼,多幼稚呢。”
林敬堂穿着衣服站在淋浴头下面,温热的水流打湿了他的头发和眉眼,打湿了他精致的风衣外套,顺着脖颈一直向下流淌。
林敬堂站了很久才脱下湿衣,取了浴袍穿上。
他进了书库,这里很安静,除了管家,没人能上来,他需要一个地方整理自己的思绪和情绪,可是刚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了脚步。
里面那张硕大的桌子,他在上面和陆青时做过,不,应该说做过很多次。
陆青时很喜欢看书,自从允许他进到这里之后,他恨不得无时无刻都泡在这里。
林敬堂很喜欢在他读的正入神的时候分开他的双腿,把他压在桌子上从后面操进去。
陆青时的手里还拿着书,小声地闷哼一下,嘴唇就张开了,双手无力的松开,书籍滑落到地上,林敬堂偏偏又要捡起来,重新塞回到他的手里。
“讲的什么,给我念念。”
“他们走着,不停地走…一面唱着《永志不忘》…歌…歌声休止的时候,人们的脚步…马蹄和…微风仿佛接替着唱起这支哀悼的歌。行人给送葬的队伍让开了路,数着花圈,画着十字…一些好奇的便加入到行列里去……”
林敬堂总喜欢看他窘迫的样子,但是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一点点的窘迫就够了。
他不等他读完那一页就拿开了那本书,把陆青时的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陆青时便紧紧的抱住了他。
等结束以后,他就安静的躺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平静,只是眼睛是睁着的。
林敬堂重新拿起了书,从他看的那到的那一页开始读起。
陆青时缓缓的侧过头,拉紧了身上盖着的毛毯,缩起了手脚听着他清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然后就一点点的闭上了眼睛。
角落里的沙发,他睡过,书架上的书,被他摸过,陆青时的气息还尚在,林敬堂一呼一吸见都仿佛有他的体温,只有人不见踪影。世间最遗憾的事,不仅有浓情蜜意时的背叛,还有刚刚学会原谅,却又一次失去了爱人。
第128章 第128章 项圈
动荡来的很快,以一种微末的,层层荡开的方式产生了由小到大的波澜。
日环州发布了新的监狱试点条例,从即日起,三年以上刑期的犯人,可以自行选择服刑方式,不必在狱中服刑,但代价是,在刑期内要转为次级公民,剥夺大部分的基本人权,刑期减半。
如果是被判处了死刑的犯人,也可以选择永久转为次级公民,永远丧失大部分人权。
次级公民服刑期间需佩戴电子项圈和电子脚踝,便于同普通公民区分。
第一天,网上的声量还不算大,然而到了第二日,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四处哗然。
连管家都听说了这件事,蹙着眉问林敬堂,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林敬堂也想知道。
他打给了段修永几十个电话,但是不是忙音就是拒接。
网上有不小一部分的人已经开始狂欢了起来,意淫着弄一个次级公民到家里服务自己的“美好”生活。
林敬堂看了以后只想冷笑。
傅深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林敬堂接通以后,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罪犯的人权就可以被剥夺,那就代表它并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
今天是一小部分罪犯成为奴隶,明天就可以由上位者的一句话,将随便一个普通公民变成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