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六,怎么样了?”辛励回宫, 众人纷纷跪拜行礼,他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小十六跟前。
“无大碍, 就是有点冷。”小十六话音刚落便打了个喷嚏。
辛励抬头看了正在诊脉的御医一眼,太医院的院正适时的将辛励请了出去, 在外间低声说道:“回禀陛下,十六殿下的脉象极为古怪,看似只是普通的风寒,可他的寒症在逐步加重,刚刚只点了一个火盆,还没过一个时辰呢,就又增了两个火盆,再这样下去寒气凝住血脉,危矣。”
“尔等可有解决之策?”辛励肃声问道。
“十六殿□□内的寒毒太过迅猛,臣等并不敢贸然用药,热药的药效若不能有效阻止寒毒,便会激得寒毒更加肆无忌惮。”院正战战兢兢的说道。
“这么说尔等并无对策?”辛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帝王之威尽显,院正吓的额头冷汗直流,两股战战,忙跪地战战兢兢的说道,“臣等自当竭力而为。”
“咳咳,皇兄……”小十六紧紧裹着狐裘大氅立在宫门之侧,半截身子隐在阴影里与黑暗融为一色。
辛励豁然回头,他惊道:“出来做什么?回去!”
“十六有几句心里话,想对皇兄说。”小十六低声说道。
辛励摆了摆手命院正下去与其他御医共同商议解毒之法,他阔步走到小十六面前道:“不用担心,朕定会为你寻得解毒之法。”
小十六将手上的信纸交给辛励道:“皇兄按这个方向去查,定会有所收获。”
辛励接过信纸看了两眼,表情端肃凝重,他紧紧攥着拳头险些将这几页纸捏碎,眸中戾气横生。
“庙会很热闹,我今天很开心。”小十六低声说道,“后来,那些人点着一个杂耍摊子,人群互相拥挤推搡,慌张四散。哥,我很讨厌这些争斗,总用无辜之人的命来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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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良久,辛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安心养病便是,勿要多思。”
小十六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殿内。
十六殿下遇刺,皇帝辍朝三日。
孟放奉旨调查十六殿下遇刺事件,却越查越心惊,终于在父亲下值之后,他神色凝重的走进了父亲的书房。
他将查到的证据摆在父亲面前,却见父亲毫无意外之色,他惊诧道:“父亲早就知道了?”
孟怀鸣点了点头道:“这便是天家薄情。”
“依父亲之见,孩儿该不该将此结果呈至御前。”孟放犹豫的问道,一旦涉及皇权争斗,世家子本能的要慎之又慎,因为他所做出的每个选择都将关系到家族命运,有时候荣辱只在一念之间。
“十六殿下怎么样了?”孟怀鸣不答反问道。
孟放摇了摇头道:“情形不大好,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呈上去吧。”孟怀鸣说道,“说起来,十六殿下落到这般境地也是因你之过。”
孟放猛然一惊,始知自己当初的决定错的有多么离谱,牵一发而动全身。
孟放将证据呈至御前时,辛励正在偏殿亲自给小十六喂药,浅浅半碗药喂了半个时辰,辛励捧着药碗险些要将碗打碎。
他深吸一口气道:“十六,我带你回澄园见蛮蛮。”
小十六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去,我不想让蛮蛮看到我这幅模样。”他见辛励还想说话,不由继续劝说道,“她们的身份一旦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血雨腥风,难保不会是另外一场巫蛊之祸。”
“你叫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吗?”辛励沉声道。
“以我一人之命,阻万千人白白送命,值了。”小十六释然的说道。
辛励震在了当场,他怔愣片刻才喃喃说道:“当年他也是这样说的,你不记得他,却像极了他。”
小十六知道皇兄说的是谁,是他并没有什么印象的父亲。
“可结果呢?杀戮会因此而停止吗?并不会。”辛励低声道。
“所以说嘛,我并不适合当帝王。”小十六浅浅笑了笑说道,“虽然皇兄不爱听,但我真的很羡慕十二皇兄的,做个富贵闲人在天家来讲,是莫大的福气,可惜呀,我从小便欠缺这种运气。”
“别说了,十六,别说了。”辛励一向沉稳的声音充满了哽咽。
“我都想好了,等我满了十五岁,就问皇兄讨要一块物阜民丰的封地,每日在封地府邸吃喝玩乐,光唱小曲儿的就雇八个。”小十六憧憬的说道。
“临安好不好?等你好起来朕就将临安封给你。”辛励说道。
小十六摇了摇头道:“会遭人妒忌的。”
“你若好不了,朕便屠了这紫微城。”辛励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洛阳紫微城里只住了三个主子:皇帝、太皇太后和十六王爷。
十六王爷薨了,那不就只剩皇帝和太皇太后了嘛!
小十六闻言一震,他不禁急喘几口气,古往今来有君王软禁生母的,没有君王亲自杀了祖母的,众人口诛笔伐,刀笔吏刻于汗青之上,是要遗臭万年的,他努力撑着一口气道:“我……我不死!”
正当这时,盛福进殿来报道:“回禀陛下,孟将军求见。”
辛励道:“让他进来!”
孟放进殿行礼,将这几天查到的证据递给辛励。
辛励垂首翻了翻,他冷笑一声,走出殿外,孟放随着跟了出来。
“点人,去看一看朕的好祖母。”辛励肃然吩咐道。
孟放闻言一凛,他拱了拱手道:“末将领命!”
辛励杀气腾腾的赶到太皇太后寝殿时,太皇太后宫里的人都愣住了,而后跪地山呼:“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辛励没有理会,径直走进殿内,他一把将宝剑竖插在太皇太后面前的几案上,淡淡说道:“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