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他的数次见面,都只有夜晚的楼道口知晓。
他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某个时刻,从漆黑、闪烁灯亮的楼道里出现,保持沉默地倚在公寓门口,冷清地等着我回家。
又或者,时常惊扰着我清晨的美梦,伴随着柔暖日光,出现在我的身侧,与我同眠。
我甚至不清楚他是何时来,又准备何时走。
有多数刹那间的错觉,都让我深刻地认为,我们像是对真实的“床伴”
譬如此刻,他依旧站在闪烁不明的楼道口等我回来,却火急火燎地拉拽着我进门。
他狂烈地亲吻着我,将我困在屋内狭窄的关口处,左手慌乱地按下了开灯键,室内仅亮了盏低饱和的灯泡,但他却如潮水般汹涌地向我袭来。
爱欲在室内弥漫,我如攀爬的牵牛花,手臂尽揽在他的脖颈,他低哑沉重地在我耳旁作响,细碎的发丝与汗水一同挥扬。
不远处的冰箱便利贴,在偷偷潜入的淡薄月色中泛着清浅的光,我手抓疼红了他赤膊的背,望向临近窗台的厨房。
情迷更深处时,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深吐了口气,趴在我身上说,是在我强吻他的那个仲夏。
我氤氲的双眼越发潮湿,零散的披发遮挡了我的得意,将头埋在了男子精壮的怀里。
梁仕沅,原来年少时满墙簇拥的牵牛花,不只是属于我的记忆。
周一繁花紧簇的医大校内。
百年庆的氛围极其浓烈,宾至如归的商政名流,学成归来的才子,车水马龙的景象,很难让人不自豪。
我走在这繁华景象里,多日来的阴霾消散,连心情都舒畅许多。
百年庆典即将开始,我按照导师给我位置号,坐在了他身旁,再临近的一位便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大学舍友。
舍友是大四在酒吧街失恋,醉得不醒人事的那位,现如今她小孩已经上了幼儿园。
多年不联系,她总想找话题同我聊点什么。
我目光闪烁,正巡视四周,期盼能找到梁仕沅的身影,耳畔便响起了她想要伙同我回忆过去的问候。
“你有稳定发展的对象了吗?该不会还对国外那个恋恋不忘吧?”
“嗯,勉强算有一个”,我口吻稀松寻常。
“勉强是什么意思?你可别钻牛角尖,我大学失恋不也哭得死去活来,结果还不是和现在的对象结婚了,其实走到最后,你会发现原来爱情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世上没有坚如磐石的感情,只有坚如磐石的人心……”
许是周围没有其余熟络的人,她絮絮叨叨地停不下来。
我微笑着应付,俨然也没想聊那么深入,毕竟我的故事复杂,若是强行解释,可能到头来,反而会成为他人震惊的事后谈资。
“顺其自然,还没到可以结婚的那步,我没想那么多”
我强行微笑,垂眸盯着她貌似安抚的手,轻柔地拉着我,寻求在这冷风中传达一丝暖意给我,我被迫点了点头。
片刻后,我抬头,在清瑟的秋风中,远远便瞧见了梁仕沅伙同校长、院长一群人出现,在前面几排入座。
今日他穿著显得高干许多,白色的衬衫打底,一席黑衣西装,胸前冷棕色的领带调和了色彩,那是今年他生日,我托人从国外给他带来的礼物。
一个他喜欢的小众品牌。
生日前,我与他并肩走在村里返家的路上。
刚看完海边日出,黎明的渔村安逸,路上行人三两,就连树叶也停止了沙沙作响,我们走在这静谧的乡村小道。
我率先开口打破这片平静,“下周你生日,我们找个地方去看落日吧”
“怎么突然沉迷大自然了?”,男子神色不显,眉眼间略带疲惫。
“没有,潜意识觉得晚霞会比日出好看,日出的期冀只是一刹那,但晚霞色彩变化莫测,它链接着夜幕降临,好像在造就永恒”
我将脚踩的小石子踢开,心情愉悦地仰视着他侧脸的下颌线。
“如果你想,晚霞随时我都能陪你一起看”,梁仕沅放低了声速,宠溺地揉了下我后脑勺长发,请求般问我:“你送我一条领带吧?”
“为什么是领带?我都没怎么见你穿过正装。”
他停留了一会儿,将手从我发丝上移开,快步走到了我前头。
我看不清他的情愫,但情话低声入了耳。
他说,“想让你绑住我,阿越,我怕我会与你走丢”
现如今,我在身旁女人的叫喊与拍打声中回了现实。
舍友抬头指了指与我们有一段距离的座位,有些兴奋地提醒我:“芊越,那个人长得好像你恋恋不忘的大学前男友”
我配合地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讪讪地笑道:“哦?应该就是吧”
“这狗男人怎么觉得还蛮帅的,芊越别灰心,虽然他为了前途甩了你,我现在好像也能理解了,但是咱们不能输,可以找个年下小奶狗,气死他!”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从舍友忿忿不平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气馁。
我:“……”
临近中午,日光显著,随着校内声乐齐放,热闹非凡。
远瞧着坐在一众大人物身旁熠熠生辉的梁仕沅,此时也转过头来,四周搜寻着什么,直到视线与我相互交汇,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梁仕沅回了国后,原本是省内一流医院的教授,心外科医生,因为申请到国自然基金课题,常驻学校做实验,才同时担任了院校教授的头衔。